“大小姐?”他忙地行了一礼,随即瞪向花蕊,“你这丫头怎么伺候的,这么晚了还带着大小姐出来作甚?”
花蕊还未来得及言语,陆苒珺径自道:“我来是想看看我的两个丫鬟,还望齐老行个方便。”
她行了半礼,也算对这个做过她几日先生的尊敬。
齐老看着她,须臾,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老奴带您过去就是。”
陆苒珺颔首,“多谢齐老!”
齐老转身提了灯,带着她们朝挨着墙的屋子走去。
寂静的夜里,唯有几人陆续发出的脚步声,以及开锁的声音。
“人就在里头,老奴就在外头等着,大小姐还记得不可多留才是。”
“多谢了!”
进了屋里,立即有声音传来,“是谁?”
“南悠,是我。”陆苒珺循声走了过去,顺便点上了烛火。
灯光照亮了彼此,南悠与欢言眸子一亮。
“小姐……”
“小姐……”
两人一同红了眼。
陆苒珺打量了下屋子,比寻常房间要简陋得多,俨然就是个放杂物的地方。
地上铺着褥子,看起来就是她俩歇息的地方。
还好,没什么伤。
“在这儿可有人为难你们?”她蹲下身问道,顺便拉着她们看了看,除了发髻凌乱外,衣裳皱了些,便再没旁的了。
果然,两人摇摇头,“齐管事并未苛责我们,只是将我们关在这里罢了。”南悠说着,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小姐,那日……”
她还未说完,便被欢言掐了下手背,止住了话。
陆苒珺知晓她们要说什么,只是道:“无论你们听见了什么,都忘掉,一个字也不许再提,更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明白么?”
两人忙地应诺,这样的事她们岂有不应的道理,再说了,那可不仅是关乎性命,更是关乎整个伯府的事情。
陆苒珺松了口气,愧疚道:“我暂时无法带你们出去,只得先委屈你们留在这儿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让祖母伤害你们的。”
两人心里明白,也理解,“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若是老夫人想要我们的命,只怕我们活不过一刻。”
欢言也赞同地点点头,老夫人之所以还留着她们,也是为了陆苒珺罢了。
“多谢你们!”谢谢她们如此相信自己。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咳嗽声,提醒她时辰到了。
不得已,她只得现行离开。
目送她消失在门口,看着房门重新锁上,两人挤在一起相拥睡下,安心了许多。
外头,陆苒珺朝着齐老郑重说道:“还望齐老替我顾好她们。”
“大小姐放心,老奴不会短了她们吃喝,更不会冻着她们,只是何时能够离开,这就要看大小姐您了。”
陆苒珺眸子一沉,“齐老……”
“我知小姐您不愿接受,可您身上流着的血却无法改变。”他背着手看向天中的明月。
“当年京都内乱,宫中更是血流成河,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是拼了命才把郡主送出去的。对郡主来说,这不仅是国仇,更是家恨。”
陆苒珺撇过头去,她的确该无法接受,她心里一直尊崇的父亲,会从忠君爱国,视权利于无物的身份,变成一个正好蓄意谋反的角色。
她不是不理解家破人亡的味道,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只是,如今她的身份与立场变成了这样,往后该如何面对裴瑾琰,面对太子?
齐老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得叹了口气,撩袍跪下,以头点地。
花蕊也跟着跪了下去。
陆苒珺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她伸手就要扶起他。
齐老却推开她的手,哽咽道:“大小姐,老奴自知身份低微,可好歹也教导过您几日,今日就厚着脸皮恳求,莫要再与郡主置气了。郡主她当年不容易,目睹双亲离世,又遭遇萧狗追杀,九死一生才走到如今,这些年来,无一日不活在当年的痛苦之中。”
他抖着双肩,“如今,您跟伯爷就是吾等所有的希望,这个朝廷早已腐败,是时候该从萧家的手中拿回原本属于秦家的江山了。”
陆苒珺怔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齐老抬头看她,见她神色有所松动,继续道:“您也许不知,老奴原本是太子门下左右,出自前朝齐家,如今的文昌伯齐家本是我族一个小小的旁支扶持起来的罢了,而本家一府几百口早已被当初的萧狗灭了个干净。”
陆苒珺颤了颤,瞪大了双眼,“什么……”
“太子殿下给老奴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保护好郡主,不仅老奴,教导过您的文老与许老头也是,他们一个是当年的太子内侍,一个是近身侍卫。为了让郡主有朝一日夺回江山,吾等便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陆苒珺知道,他们付出不仅是生家性命,更是他们一路踏来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