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即便是大师兄那样不要脸的和尚,总也是懂些礼数的。须弥山的高僧,竟然连一点脸皮都不要。”祝青山微微摇头。
“脸皮有什么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要是舔我的脚才能进琉璃塔看典籍,你绝对是最卖力的那一个。”
“师尊所言极是。”祝青山微微欠身行礼,很是恭敬地说道。“但即便没有好处,我也愿为师尊效犬马之劳。”
“难怪你想了十年都没有参破,原来是把精力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
祝青山神色一凌,“绝脉,天之罚也。经脉不通,天地之气在外,无以入内。汇不成气海,就越不过凡俗九品的练体阶段,又何以成识海,进入修行第一境?”
祝青山觉得很委屈,他这十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就算练了和没练一样,他起先也是废寝忘食地修炼着。
可数年如一日,却是颗粒无收,他这才转而去翻各路偏门书籍,仍旧没有参破。
如今听师尊的意思,好像参不破这件事是很不应该的,这让他有些惭愧。
“况且万年来飞升唯一一人,始皇帝也早有云..绝脉者不能取天地之气,也就没办法修行..”
“始皇帝没有飞升。”
祝青山一愣,”可...可书上..”
书上写得很是清楚,“始皇帝飞升成功,灵气复苏,人朝之大幸。”
有始皇帝分开苍穹,这才有了这之后修行的复兴。
“四千余年前,始皇帝终于第九境。”
“既然未飞升,你们又有何区别,他败了,你还未死。你怎知他是对的?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你连人都不敢逆,无论于天。”
祝青山一下呆住了,他想起了须弥山主持昔年突破修行记录,步至上三境的时候一句大喝,“脱了衣裳去!”
剑仙的这些话,加之始皇帝之事的震撼,串起了他十年来积累的无数沉思,霎时间所有的线索连贯起来,剑意凝结于心,逐渐成型。
祝青山竟然跳过了凡俗九品,和第一境界的识海,先行凝结了第二境界的剑果!
这是完全违背现今世间修行原则的事情,识海不成,剑意凝成剑果之后无处可去,只得四处乱窜,可绝脉不通,这下根本就彻底堵死在了祝青山体内!
“世间从来没有这样修行的先例。”祝红雪微微颦眉,别说是她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其他几人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奇事。
“识海未成就结剑果,这是倒行逆施,如今悟得的修为无处可去,这倒也还在其次。可要是因经脉阻塞,凌然剑意伤到自身,为之奈何?”
涉及到有关修行的事情,祝红雪一反往日的迷糊任性,眸中闪光,条理极其清晰,看得极准。
而这句“为之奈何?”,问得自然是桃谷剑仙。
谷中有一小湖,离两人不远,幽幽静静,水尤清洌。湖面如明镜,唯有竹竿荡起微微涟漪。一抹白影映入眼帘,自前方凉亭而来。
脚尖轻划湖面,荡起点点涟漪。白衣渡水,如梦似幻,踏风而行,瞬息之间便至两人身边。
长袖无花素白衣,却胜华服千万重。
三千青丝随风起,无尽招式在其中。
“没事,死不了。”只可惜性子实在有些凉薄。
“真的假的?”祝红雪挑了挑眉毛,凑过头去。
只见得祝青山面色赤红,如饮烈酒十坛!
祝红雪轻轻解开祝青山的上衣,裸出上半身,这胸膛臂膊上面,也同样红晕满布,肺腑部位是丹田所在,此时已有鲜血渗出。
祝红雪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看向剑仙,本就不小的眼睛睁得极大,以此代问。
“这小子真让我失望,十年都看不破这业障,如今我赐他契机,他竟然也消受不住。”
“师尊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绝脉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绝脉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剑仙的表情显得十分不以为然,“我认识的那几个,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祝红雪偷偷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我一直不想赐他机缘。别人赐的终究是别人赐的,真正的修道者,就要有一往无前的势。若逆天,犹有活路,若逆我,有死无生。”
“别吹了,你是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小,一听说我想去上京,吓得是屁滚尿流。”祝红雪啧啧出声,表情很是鄙视。
剑仙微微叹息,摇了摇头,“他的耐心差不多到头了。”
“我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祝红雪知道师尊的标准很高,不过在她看来,祝青山能在一直没有寸进的情况下仍旧十年如一日的下苦功,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剑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想到了什么,话中难得带上了些许语调。
“我先绝其脉,空乏其身,动心忍性,二十年苦行,断得便是这个因缘。”
“今夜有帝流浆,这算不得是我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