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将书交给了他:“先生,你是要这本书吗?”
“是的,谢谢你。”
冯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这一眼就收不回来了——面前的女人很美,很乖。五官端正又柔和,眼神纯纯的,不带一丝的侵略性,却是个陌生的面孔。
于是问道:“你是新来的护工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冯先生。”米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桌,再看看他裤管下单立的腿,于是道:“我们先坐下来说话吧。”
“不用了,我习惯站着。”冯戈拿起了一副拐杖,撑起了双腿的假肢,“走出”了图书区。然后停在了落地玻璃窗前,淡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米冉问道: “冯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粒的人?”
“认识。”听到这个名字,冯戈的脸色沉了沉,却是问道:“她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她闯祸,是这样的:她的母亲委托红线联盟,给她找一桩契约婚姻,但是林粒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米冉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之前,她还怀疑林粒是在撒谎,可是现在见到冯戈本人,她又觉得林粒没有撒谎。
——想一想吧,一个双腿截瘫了的男人,还“习惯”站着说话,这证明了他身残但心不残,这本身就能赚得女人的母爱泛滥。更何况冯戈长得还挺帅的。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喜欢这么一个男人,她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可是出乎意料,冯戈否认了自己是林粒的男朋友。
“我是认识林粒,但仅仅是认识罢了,她和我不是那样的关系。”
米冉疑惑道: “可是林粒她本人坚称:你和她是情侣关系。”
“那就是她一厢情愿。”冯戈居然大言不惭地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做她的男朋友。”
米冉囧:“那你们……”
“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冯戈说,他是三年前遇见林粒的。那时候,林粒带着一个乐队来疗养所进行慰问演出,结果一眼就看中了他。之后,林粒三番两次跑来疗养院,说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又是要主动照顾他,又是求着当他的女朋友。
他拒绝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个,但是林粒却总是说那么几句话: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残疾人。”
“我和普通人谈不来的,我只对残疾的男人感兴趣。”
“冯戈,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的。”
诸如此类的怪诞行为,一直让冯戈感到很是为难。
一方面,林粒的确对他很好很好,自从他住进疗养院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是寂寞无聊。而林粒每周都过来陪他,帮他打发走那些消沉的时光。这点让他很是感动。
有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要答应她算了?可是一想到和她在一起,我就觉得,那样既委屈了她,又委屈了我。”
——因为另一方面,林粒本人的性格,让他觉得很是反感。
——林粒经常说要“为他写歌”,结果写出来的都是一些在他看来荒唐可笑的“非主流”歌曲。里面充满了各种灰暗的颓废念头,读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还偏偏加入了各种各样的慕残元素,仿佛是特意强调她只喜欢残疾人一样。
比如那首《慕残者之歌》,是林粒写给他的。但是他很不喜欢——
“我告诉过林粒:我不爱听歌,不要她为我写什么歌的。但是她却觉得我迂腐,说用唱歌来表达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再比如《没有双腿的男孩》,《没有手的少女》。
“她身边有两个助手,都是残疾人。这两首歌,说的就是他们。”
每一首“慕残者之歌”,他都很反感——
“我知道我是个残疾人。但我并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写到某个人的歌曲里面到处传唱。”说到这里,冯戈却是有些嗔怒道:“可是无论我怎么说她,林粒也不会听取我的意见。她说那些歌曲是为我写的。其实在我看来,她是为她自己写的。”
米冉默,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的行为,的确是很令人反感的。
于是道:“我明白。”
如果她擅自将陆宝宝的悲惨童年写进小说里面,那么陆宝宝都会跟她生气的。
“她真的是不懂事……”
冯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了顿,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道:“米小姐,林粒她的母亲说的对,她是误入歧途了。麻烦你按照她母亲的要求,给她找一段合适的契约婚姻。”
米冉点了点头,这位冯先生还挺讲道理的。再想想昨天晚上对人家的臆测,她就不由自主脸红了起来——
“冯先生……其实我本来不太想来的……但是刚才听了你的这些话,我觉得这一趟来的挺值得的,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安排林粒的契约婚姻的。”
冯戈听出了她话里面的名堂:“你是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是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