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长忽然拍着桌子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我们这堆人,有很多人都是昨天被遭天杀抓来的,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师长这么大的官,更别说在公堂上见这么多的人,师长一拍桌子,我身边的几个人立马就跪下然后狠狠的在地上磕起头来。他们这个举动确实是格外的吸引眼球,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几个在地上练铁头功的人,公堂上立马变得窃窃私语了起来,所有士兵都看着这几个货窃笑着。连师长都忘了刚才在发火了,也郁闷的看着这几个货。而这几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大家活跃了气氛,依然在那儿忘情的磕着头。
这时坐在师长后面的副师长说话了:“好啦好啦,你们起来吧,现在是民国了,不用磕头了,还是多留下点力气杀鬼子吧!”看得出来这个副师长着实是个厚道人,他不愿意在看这几个小丑在这儿丢人了。我们连忙把爬的这几个人拽了起来,这几个货被拉了起来后依然很无辜的看着堂上。搞得师长也没兴趣在发火了,他转向遭天杀问:“这就是你的兵?”所有堂下的士兵都笑了,尤其是昨天抓我们的营长笑得最大声,也是笑得最不屑,仿佛我们都是渣滓一样。
这时遭天杀的目睹了这一切后也赔着笑:“让师座见笑了,这几个人是我昨天才招来的,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让兄弟们见笑了。”
“战报上统计说你们团当时还剩下八十三个人,我瞧着下面至少有一百五十多人,这些都是你招来的?”副师长问道。
“是的,这不是日军曾一度攻到长沙城下嘛,我琢磨着招些人给师座分忧嘛。”遭天杀依然猥琐的赔着笑。
“哼!你就招这些人替我分忧,那我还该谢谢你了?”师长冷笑着,“好了,闹剧也该结束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少校!”
遭天杀一副毕恭毕敬,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问你,你认不认得原告席上的这位。”师长问。
“认得,”遭天杀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原告席上的少校,“是三团一营营长王贵。”
“好,那他状告你战场上兵变谋杀长官,你怎么说。”
“师座,他状告是实,我无话可说。”
谁也没有预料到遭天杀会如此爽快的认罪,如此坦荡到让人有些诧异。
“你倒是痛快,那我问你,战报上说团长孙皓贪生怕死,在撤退的时候没有遵从命令,没有去他该去防守的长湖东第二防线,而是直接往长沙退去,情况可属实?”
师长这样的问话,傻子都明白这是想保住遭天杀的命。只要遭天杀的承认是团长孙皓违抗命令,贪生怕死,那么遭天杀就有命活了。
然而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遭天杀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很长时间,长的就要使师长再次重复他的问题时他开口了:“不是的,师座,孙团长从未贪生怕死过,从来没有过。”他坚定的回答到。
如果说他上一个问题痛快的回答以经让我们很吃惊的话,那么他这个回答就让所有人都傻掉了。
连师长也有些迟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这是公堂,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师座,我负全责,我说孙皓孙团长从来没有贪生怕死过,也没有疲于奔命的逃跑。”这个时候的遭天杀已经没有刚才的猥琐与谄媚了,他一脸严肃的说着。
“那你为什么要在阵地上杀掉你的长官?”副师长发话了。
“因为他不想在看到自己的部下牺牲了,所以他想撤退,他想保住自己仅有的几个部下。这个战场死了太多人了,他确实有些崩溃了,我是在第一次长沙会战跟随他的,我们都是黄埔毕业的,我明白他不怕死,从来都不怕。可是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争。他亲手把自己的兵组成连然后一堆一堆的往上送,一堆一堆的死在了上面。我亲眼看见三个背靠背的日本兵在白刃战杀死了一个班的国军,他当然也看到了。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团副在鬼子的掷弹筒下变成一堆碎肉,打的实在太惨了,我们所相识的人一个个的以怪异的姿势躺在了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他熬不住了。他撤退从来都不是怕死,他只是没有想明白,他以为自己多跑一会儿就能保住自己的人了,他实在太想让他们多活几个。”
所有人都沉默了,于是遭天杀的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战争有多惨大家都知道,一个团上去一个人回来这种事我们都经历过,只是我们不愿意去想,想又能干什么呢?还不是一个团一个团上去,一个人一个人回来。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大家都不愿意去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们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我们,我们的国家都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愚昧,明知道正在走向消亡,却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像我们这些人,明知道现在抱着枪上去就回不来了,可是我们依然上去,不是不怕死,而是我们懒得去想,我们已经习惯了听天由命,习惯了被别人指示。但是他不一样,他想去多想想,他愿意让更多的人活着,他曾经亲自去战场上冒着弹雨去救一个伤兵。这样的人他虽然愚昧,认死理,但他会想。”
“听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