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不太明白,作为皇子,过得再差,处境再糟,受辱再多,也没有理由这种状态。
龙子的骄傲应该是融于骨血的,哪怕是在梦里,又有什么能让他这般恐惧?
可答案竟然出现了。
在他疑惑时,朱常安口中蹦出了一系列的乞求。
李纯很心惊,在那个梦里,自己要杀朱四?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让这位皇子如此恐惧?
然而这边李纯还未来得及细品话中之意,便见那厢梦里的朱四已睁了眼。
朱四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将手边长剑刺向了他所在!
这是,没醒?
李纯迅速做出了判断,这厮还沉沦在梦中!
他暗啐,娘的!
找死!
李纯本就看他不爽,这会儿索性闪身避过了他袭来的剑锋,就势出手狠狠拿了折扇敲向了他的手腕。
手起剑落,朱四手腕一声几不可察的“咔嚓”脆响。
李纯又手腕一翻,将扇坠子上的流苏狠狠刮了出去,直接抽向了朱四面颊,留下了几道血痕。他又手肘一推,朱常安的脑袋便磕到了车厢木板,鼓出了一只大包……
吓惨的朱四随从一拥而上,有的上前查看他们主子,有的上来查问李纯可有受伤,还有的上来跟他道歉赔不是,却无一个敢跟他问责。
李纯哼了一声,退出马车,抱胸站定面向朱常安。
刚刚朱四猛一睁开的眸子李纯看得清楚,全然都是恐惧,还有仇恨!睁眼却未醒,沉沦的原因只能是乱了神智,也不知是何等血海深仇,在看见自己时,让他那般毫不犹豫拔剑刺出……
这会儿惊醒过来的朱四面色发白,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因个噩梦而捅了娄子。他暗骂自己的同时,更厌恶那个噩梦。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纯连江南都未下过,怎么可能会认识程紫玉,帮着程紫玉杀了自己?他真是疯了!
也顾不上手腕阵阵钻心的疼,他急急道起歉来。
可李纯却打断了他。
“我看四爷身强体健,出手拔剑一气呵成,凌厉又迅猛,全然不似病重。有些东西看来是被有心无意夸大了!倒是在下好心被雷劈,多此一举了!告退!”
李纯阴测测这么一开口,自然叫朱四和他的人吓到了。
在朱四看来,李纯的声望口碑在那里,这样的言论经李纯的口散播出去,皇帝会恼了他,朝臣会看不上他,他的兄弟们会因他的陷害而对他怀恨,甚至这个李纯,只怕也会因着刚刚那莫名其妙差点挨了的一剑而怨恨……这么一来,只怕一大堆人都要来找他算账。
他,他娘和他的人,甚至地方上都要受牵连。而他好不容易赢来的大好形势,也将荡然无存!
所以不管李纯这算不算是威胁,对朱四来说都压迫巨大。
什么病痛,什么噩梦,此刻他是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让眼前这位大爷息怒……
一大群人开始了苦苦解释,努力挽留……
半刻钟后,马车周围三丈都被清空。
朱常安那个幕僚倪老很会做人,将李纯的疾风马牵到了茶寮后边,又吩咐了下去,“所有人今日不曾见过李将军”。随后朱四的人被分散开,以保证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可以靠近茶寮……
李纯再次被请回了朱四马车上。
难得有机会可以单独直面李纯,朱常安一下便打起了精神,驱散了心头因噩梦带来的种种不适。
若说挨几下打能拉拢到这位往常请都请不来的座上宾,那就是断手断脚也值得的!
“刚刚出手是不是重了点?四爷没事吧?”李纯云淡风轻。
“李将军言重了。都是吾鲁莽在先,将军为了自保而出手,怎么都是应该的,将军千万不用放在心上。”朱常安瞧了眼已经肿得跟馒头差不多的手腕,感受着脑勺上时不时的抽痛,咬着后槽牙笑得谦和。
“将军放心,今日你我并未相见。吾这手腕和头伤与将军没有半点关系。”
李纯一笑。
这么识相!早知如此,他该下手再重一些的。
李纯的面前已摆了三只礼盒,是倪老得了朱常安示意亲自去选来的。
自是送他的大礼。
李纯打开,是一盒百年参,一只象牙制的三足象鼻香炉,还有一红玛瑙瓶……
见他兴致缺缺,朱常安又献上了一玉貔貅和金财神,一脸的礼贤下士模样。
“李将军都不喜欢吗?也是,此等俗物,哪里配得上李将军!不过这些东西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吾对刚刚莽撞行为的赔礼,给将军压个惊!还请将军笑纳!否则吾将心头难安!”
李纯提起酒壶喝了一口。
看来这一趟南行朱常安纵是破了财,可也收获不小。去的时候空着手,回来却拿了不少孝敬。这些东西应该是一路敛来的!
李纯将这些东西暗暗记上心头,收起了脸上笑意。
“东西就不用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