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紧随其后进了门, 始终一副戒备的神情。
“你还回来干什么?我都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我和妈的存在。”他声音冷硬得像石头,见林夏安静地站在那儿,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是因为那篇报道吧?我说呢,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原来还是为了自己。”
林夏无动于衷地观察屋子里的摆设,虽然这个大院从外面看已经老旧, 但进了门会发现主人对房子装修和布置十分讲究,而且品味不低。
但林夏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因为整个房子常年笼罩在家庭分崩离析的阴云之下,连带进来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
林冬见林夏不说话,上前抓住林夏的手臂就往外扯, “你给我出去!”
林夏用力挣了一下, 没挣开,刚想开口,林冬却顿住了, 眼睛越过林夏看着她身后。
林夏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看到了靠在门边上的洪雪华。
看得出洪雪华年轻时是个美人,其实就算没见过她真人, 从林夏和林冬的相貌上也能推测出这一点。
不仅如此, 她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她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生,在书香之家熏陶长大,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如今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林冬手还放在林夏手臂上, 但力道已经松了。
“妈……”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紧张。
林夏后退一步,因为洪雪华看起来很不对劲,神情隐隐有些癫狂。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洪雪华忽然跑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举着一盏台灯,尖叫着要朝林夏砸过来。
林夏瞪大眼,这时林冬狠狠扯了她一把,“你先出去,别让她看见你!”
说完挡在林夏面前,用诱哄的语气对洪雪华道:“妈,你别激动,先回房间好不好,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林夏转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洪雪华的尖声厉喊:“你这个祸害!我打死你!你给我过来——!”
林夏充耳不闻走到外面,吐出一口气。
即便这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心理压力着实不小。
其实她知道洪雪华为什么这么恨这个女儿,即便这恨更像是一种迁怒。
当年原身的父亲因为被陷害侵占单位财产,一度精神错乱,洪雪华连班都不上了,在家陪丈夫度过这次危机。
但那天学校突然有事让洪雪华回去一趟,洪雪华无法,只能让原身和老师请半天假,回来替她看着丈夫。
原身回来了,寸步不离地守着父亲,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
直到天色黄昏,洪雪华还没回来,原身见父亲状态还不错,甚至还跟她说笑,于是放下心,去厨房做饭。
就几分钟的功夫,原身再回房间的时候,父亲却不见了,她找遍房子的每一寸角落,都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她慌得连电话都拿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才把电话拨出去,哭着把父亲不见了的消息告诉洪雪华。
洪雪华回来了,但她看到的却是丈夫从顶楼迈出最后一步,然后彻底消失在眼前。
洪雪华疯了,她只记得这一切都怪原身,是她害死了她的父亲。
每次发病,她都把原身视作仇人,常常把原身打得满身青紫,有时候脸上的巴掌印和伤痕太明显,原身连学都不去上了,关上房门任洪雪华在外面疯狂地辱骂,只是从满心自责到麻木不仁,最后终于无法忍受这个家,逃了出去。
林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家庭发生的悲剧,但人只能向前看。尤其是林冬,他才十九岁,将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被过去拖住前进的步伐。
她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亲眼见到这一幕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既然占了这具壳,即便不能把他们当作真正的亲人看待,也要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让一切看起来好一点,再好一点。
正怔愣间,林冬已经出来了,脚步沉重得仿佛不堪重负。
林夏轻叹一口气,“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林冬低着头,跟她来到附近一个咖啡厅,进了包厢。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夏先开口,“她还是不能原谅我。”
林冬动了动嘴,他想起来了,想起当年林夏为什么会离开这个家,就因为这个,他突然无法找到理由去指责她,虽然他依旧怨恨她。
林夏一直看着林冬,“那篇通稿里关于我的事,是你告诉记者的?”
林冬深吸一口气,“是。”
他明明讲的都是实话,可林夏这么平静地问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了做错了什么,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情在胸腔碰撞,他开始烦躁起来。
林夏半晌没说话,就在林冬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开口了,“我知道你怨我把你和妈妈抛下。”
她顿了顿,瞥见林冬腮边的肌肉一紧,于是继续用淡淡的语气道:“你应该明白,那篇通稿的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