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官睡了一觉,大大的一觉。
自两年前克林公爵遭遇暗杀, 陷入精神力死亡状态至今, 在克林公爵不能露面的情况下, 他以第一侍从官的身份,独立支撑了两年,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万幸,撑到了公爵复活的这一天。
亲卫舰队还在返回克林星系的路上, 公爵经过战舰上各种精密仪器的检查和医官们的会诊, 已经确定身体和精神力都无碍。他昨天醒来, 听取了侍从官做的简报,了解了这两年的情况, 已经迅速的进入了日常工作状态。
虽然如此,从利奥·派克那里转移过来的用于使公爵的精神力源重新打开的模拟系统的数据还是已经全部加密封存,以防将来公爵的身体出现什么不良状况。
虽然昨天已经做过简报,但两年来堆积了太多的事情,务必要在公爵回到领地前, 令一切回到正轨。这又是忙碌紧张的一天, 舰船里没有白天黑夜,几乎是一转眼, 时钟就又报时提醒已经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今天先这样吧, 这些明天我再向您汇报。您早点休息。”侍从官关闭了光脑。虽然医官们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公爵身体已经无碍, 不妨碍他像个老母亲般提心吊胆。
这毕竟是死过一圈又活过来的人。
实际上尧·卡兰德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非常好, 医官们说这要归功于利奥·派克独门配方的机体培养液, 公爵单从生理上讲, 甚至比从前更健康。向利奥·派克批量采购培养液甚至买断配方的提案都已经在公爵待处理公文箱里排上了队,就等着公爵批复了。
尧·卡兰德闻言,抬眸看了侍从官一眼,从他的眉眼间看出来疲惫和一丝郁郁。
“从我醒来,就发现你精神不太好。”他问,“是太累了,还是有什么事?”
侍从官微顿,但作为第一侍从官,他和尧之间遵守着亚弥金文化里“主君与第一侍从没有秘密”的原则。主君相询,他必须据实以报。
他垂眸:“在您……被刺杀之后,为了使您复活,我找上了亡灵唤醒者利奥·派克,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波及到了与我们全然无关的人。这令我偶尔会感到内疚和不安。”
利奥·派克这个名字传进耳朵里,尧·卡兰德不知为何心中陡然生出杀意。
这不是第一次了。当前一日他再次醒过来,可以清醒的听取简报了解情况时,这个名字就令他产生过这种感觉。
但尧·卡兰德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极少为情绪所左右。
“原来如此。”他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杀意,说。
他没有不满意。作为主君,他可以彻底的冷血,但他的侍从官却不能这样。侍从官若完全没有良知和底线,恐怕哪个主君也不能赋予其完全的信任。
他当然可以有弱点,也必须有弱点。如此,更利于被主君掌握和信任。
“没关系。”尧说,“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牺牲了什么人,都没关系。你是为了更高的目标。”
侍从官嘴唇微抿。他抬手压了压帽檐,低声说:“愿哈娜斯女神宽恕我。”
尧闻言,目光投向他:“然,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是推翻帝制,恢复世家共治。”侍从官不假思索的回答。
“然后呢?”尧问,“我们最终的信仰呢?”
侍从官锐利的眼睛从帽檐下抬起,此时此刻,他是一个铁血的军人。他有他的信仰,他有他的追求。
“破除绝对的权力,光复白衣的荣耀。”他斩钉截铁的说。
尧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骤明乍灭的星辰。
“权力的得与失,都是一时的。”他说,“力量才是永恒。”
“于千年前种族之战后的混乱局面,如果我是阿瑞斯皇帝,也会扬起旌旗,夺取最高的权力。站在顶峰,是每个亚弥金男人刻在基因里的追求。”
“但绝对的权力能腐蚀一切,腐蚀了阿瑞斯皇帝引以为傲的姓氏和引以为傲的白衣军。”
“我们并非因为拥有权力才拥有白衣军,而是因为拥有白衣军才能拥有权力。可笑的是,从皇帝到每一个皇族,竟然看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白衣被绝对的权力腐蚀糜烂至此,我想,如果阿瑞斯皇帝是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权力那种东西,以后再夺取就是了。力量和荣耀,才是我们立足宇宙间的根本。”
“唯白衣,可使敌人血色更美……”尧·卡兰德望着美丽宏伟的星云,感叹,“就连家族史都没有记录下来,到底是哪一位先祖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定是风起云涌的年代,先祖们个个骁勇善战,从不惧捐躯于战场。敌人的血盛开出美丽的花,染红了白色的战衣。那于硝烟中谈笑自若、一往无前的气势,真是……
“令人神往。”尧轻轻的叹息。
侍从官抬眸,他的眸子和尧一样,有星辰在其间闪亮,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生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