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和寒松二人听了这话, 不由得周身发冷,打了个寒颤。
“易子而食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掌柜的不以为然, 转身带着他们继续往里头走, 在一间守卫森严的屋子外停下。
足足有四五个人守着一间小门,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 掌柜的才推开门领着寒松和灵璧进去。
屋内垒跺着不少麻袋, 里头鼓鼓囊囊,满满当当。
“这有米面细粮,也有粟米高粱。”
随手拍了拍麻袋, 掌柜的手中拎着寒松的钱袋子, 掂了掂。
“可按小哥你的钱呢, 也就只能买这么多。”
将钱袋子塞回怀中, 掌柜的解开了一个束好的麻袋上头的绳儿。一粒粒的大米连成线汇成溪,落进了一个小袋子中。
刚刚盛了半袋,晃晃悠悠的都没有鼓起来,掌柜的便停了手。扎好了麻袋,拎着那小半袋粮食递给了寒松。
“这……”
寒松嗫嚅了一声,没有接。
他攒下的那袋子钱,若在平时,可以买下这件屋子里的所有粮食还有剩余。怎的, 如今只能买这一点点,怕是连十天都撑不过。
“掌柜的, 你是不是算错了。”
灵璧自认作为新妇, 就该在自家男人不好意思计较的时候站出来。
“要不上称约一约?”
谁知掌柜的立刻收回手, 把半袋子大米扔回了粮食跺上。
“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就这半袋子,能救你两口子的命。”
“可这也实在是太少了……”
灵璧按住寒松,男人讲价钱哪有女人得心应手 ,上前几步试图让掌柜的给添上几分。
见灵璧的态度还算好,掌柜的面色微松,脖子一歪:“倒还有别的,够你俩吃的。”
从存放粮食的屋子里出去,掌柜的带着他二人下了地窖子。
夏日炎炎地面上热的如同火炉,而下到地窖里,不由得双臂抱在胸前,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掌柜的得意至极,双手往墙上一拍,手上沾了一层的水。
“这地儿好吧?搭地窖子的石砖是从老坟堆里挖来的,不管啥时候下来,都叫人脊背发冷。”
将手上的水擦在身上,掌柜的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指了指堆在地上成块的肉。
“小哥的钱,也够买二十斤肉。”
不管什么世道,肉还能比粮食值钱不成?
灵璧不信,要上前去看。左脚刚刚抬起,寒松就把他拽了回来。
“别过去,是人肉。”
地窖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寒松的声音虽然不大,蹲在地上的掌柜的却听的清清楚楚。
“小哥好眼力。”
撑着双腿起身,掌柜的将散落的发丝拢到头顶:“可我卖给小哥的都是最新鲜的。”
他指着地上的那块红肉:“跟外头街面儿上那些个病死的,烂了生虫子的不一样,那些就是不要钱你也不敢吃不是?咱这可是早上刚死的。”
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掌柜的压低声音:“城南屠户送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干干净净的,吃了也不害病。”
掌柜的从一旁拿起了斧头,从堆在一起肉里剁了不少下来,扔到了秤上约够二十斤。
“小哥个子大,我给你多加点。”
又割了一条下来扔到了秤上,掌柜的加了一句:“咱铺子里的人还能给你送回去呢。”
灵璧终于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不过因着早上出门时没有吃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把自己折腾了个脸通红。
好在脸上有铁锅底下的灰黑挡着,脸红也看不出来。
掌柜的见状,拿起斧头又割了一条下来扔在秤上。
“妹子这是害喜了呀?那更得补补了。”
说着掌柜的摇摇头,冲着寒松颇为感慨:“小哥,女人家怀了身子可不能饿着,吃完了再来寻我,我给你把肉称高高的。”
“我们要粮。”
寒松并不领情,牵起地上的灵璧,转身就往地面上走。
“那粮食也就撑十来天!你婆姨又有了身子不能饿,连十天都撑不来!”
掌柜的还替寒松操起了心,从后头喊道。
谁知两位客人头也不回,他抬手往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暗道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快步跟了上去,他进存放粮食的屋子把那半袋子粮食拿了出来,递给了院子里站着的寒松。
寒松拿了就走,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一眼掌柜的,双眼通红恨不得活吃了他。
灵璧的手捂着脖子,那股子恶心劲儿还未散去,跑在寒松前头出了院子。
“这他娘,就那么一口粮,娃儿生下来最多四五斤。”
掌柜的摇摇头,望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叹气,命都活不来了,还顾得上那么多,能吃,吃了不害病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