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一愣,嘻嘻笑道:“风先生,您这可不对了。助人为快乐之本,怎么能图回报呢?”
“惫懒小子,我让你办的事,不会是什么难事。”风从归咳嗽了两声,“难道你连一个快要死的人的要求都不肯答应么?”
陈奥心里一颤,看着风从归那张苍老憔悴的脸上。这张脸上,现在正有一种近似求恳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还从未在风从归脸上出现过。
陈奥心一软,只得说道:“好吧好吧,你先说来听听!”
风从归道:“梁广德当年有一个干爹,是先皇的贴身近侍,也姓梁。先皇驾崩后,这位梁公公就一直在宫中养老。我想,梁思之兄弟俩肯定是去投奔他了。我要你去找他,打听到我的小徒赵菱的下落。”
“梁公公?”陈奥想起来,在梁府门口,那个护卫的确说过什么梁公公。当时自己与宣宁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个太监。可是一般武侠小说里,这太监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陈奥有些担忧,便问道:“这个公公会知道您徒弟的下落?”
风从归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世上还有谁关心菱儿的下落,就一定是他了!当年我出事的时候,菱儿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这么些年过去了,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如果你能打听到她的下落,到我坟前告诉我,那么我也就安心了……”
他神色萧索,显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只是心中对赵菱难以放下,这才恳求陈奥。
陈奥叹了口气。如果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的要求他都不答应,那可真不是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了。陈奥点点头,说道:“风先生,你放心吧。等梁城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帮你办,一定会找到您的徒弟的!”
风从归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陈奥告辞离去,让他早些休息。出了房门,看见净尘有些落寞的神色,便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净尘叹息道:“风先生当年做过不少错事,这次帮你这么多,实在是出人意料了。不过这几年来,他已经放下许多俗世烦恼,唯一牵挂的,就是他那个小徒弟。陈大人,你要是有能力帮他,就请帮一帮吧。”
陈奥点点头,问道:“大师,你本领这么大,怎么不帮风先生这个忙呢?”
净尘道:“风先生对我可放心不下呢……当年苏拙死在皇城的消息一传到江湖上,不少正义之士都对世道失望,归隐的归隐,辞官的辞官。我也不能免俗。若不是当年答应了苏拙要看着风先生,只怕也早已找个山林一心钻研佛法了。”
陈奥不能十分理解,只得点了点头。
净尘又道:“风先生的情况,恐怕撑不了几天了。你能答应他的请求,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
陈奥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净尘合十笑道:“善哉善哉。陈大人,你与佛有缘,慧根深厚。要是皈依佛法,日后必能成为一代宗师!”
陈奥打了个激灵,忙起身道:“大师的好意,我还是心领吧!要我看破红尘,放弃享受,还不如杀了我呢!”
他逃跑似的离开了东厢房,生怕净尘当真拉他去做和尚。
梁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梁城的人,也终于意识到天终于变了。陈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手下将原来城中依附梁思之为恶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审理定罪。
一时间,梁城牢房全都挤满了。而梁城的受苦百姓,终于得见青天,一时间敲锣打鼓,如同过年一样。
陈奥对自己的这些做法十分满意,兴致很高。他让何江越将一干犯人的罪状如实填写,按照规矩呈报朝廷,将首犯斩首,其余各有刑罚。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十来天以后。风从归终于没能好转起来,在一个夜里,安详地长眠了。陈奥将他葬在西山一处风水还不错的地方,希望他能够保佑梁城的百姓。
净尘在风从归死后不久,便向陈奥告辞,独自一人飘然而去。从此江湖淼淼,想必也是难以见面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来了京城的圣旨。圣旨中对陈奥惩治罪恶的行为褒奖了一番,又调他去两浙路秀州海县任知县。
陈奥一听之下,原来只是平调,便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对这个官位也不怎么在意,牢骚了几句便欣然接受。反正自己现在身中寒毒,还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命好活,趁现在走得动,多去看看一千年前的大好河山,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陈奥将梁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何江越暂代知县之位,穆冲三兄弟,以及碧清寨一些好汉,则留在县衙做了捕快。
他则与宣宁两人结伴上路,前往秀州。这些时日,宣宁对陈奥照顾有加,俨然是一副贤妻的模样。有了她的悉心照顾,陈奥的寒毒果然没有怎么发作。再加上每日勤练净尘留下的口诀心法,陈奥身子也渐渐强壮起来。
收拾好行装,陈奥选择在大清早出发。现在已经进入深秋,早晚有些寒凉。陈奥紧了紧衣领,看见宣宁牵着两匹马等着,冲他微微一笑。
现在的两人,感情愈深,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