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大夫走了之后, 顾茗就想起身走两步, 随即被冯瞿制止了:“你先躺下!别胡乱走动!”近来除了被童婆子扶着上厕所擦洗身体之外, 就连吃饭她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顾茗动动胳膊:“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冯瞿一脸茫然:“什么?”
“骨头生锈的声音啊。”
冯瞿:“……”
“再躺下去我都僵成铁板一块了,所有关节都长一块儿了。”她硬要起身走,童婆子意欲过来扶她, 被冯瞿遣出去了, 他亲自来扶:“小心点。”
顾茗觉得不自在,她不喜欢跟冯瞿靠这么近:“不用少帅扶, 我自己走就好。”
冯瞿扶着她:“别逞能了,出院那天不还是我抱你回来的?”
顾茗瞪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没脸没皮, 前几日不是怒气冲冲走了嘛,怎么才过两日又回来了?
不过她寄人篱下的养伤, 还是暂时不要频繁惹恼主人家了,免得吃苦头。
顾茗一向自诩识时务, 便随他去了, 被冯瞿扶着小心在房间里走了小两圈,额头已经微微见汗,身上发虚的厉害, 唉声叹气:“果然人都是懒骨头, 不能躺太久。”
冯瞿安慰她:“你这是受了枪伤流血过多, 身体还虚呢, 回头让童妈再多熬点汤给你补补就好了。”
“多谢少帅了。”顾茗往床边挪动:“不必破费了, 我还是多躺几日, 早点休养好了尽快回去,省得再麻烦你。”
冯瞿小心翼翼扶着她躺回了床上,好像也把前几日生气的事情给忘记了,随口说:“年后我要去北平办事,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估计你就养的差不多了。”
“你要去北平?”
“是啊。”冯瞿想起之前两人曾有约定,约她一起去北平,而她也欣然同意了,观察她的气色:“不行,你还没休养好,暂时不宜挪动,等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顾茗:“哦哦。”
冯瞿总觉得她在敷衍自己,无奈说:“你别为了个小白脸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等你养好了我派人护送你去北平还不行吗?”
“行行!”顾茗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略带点讨好的递给他:“少帅,求您件事儿呗,能帮我把这封信寄了吗?”
冯瞿本能的要拒绝,手却惯性伸出去接过了信封,看到收件人“章启越”三个大字,恨不得扔出去,不过对上她的笑靥,到底克制住了自己黯然的情绪:“都伤的这么严重,还记挂着那个小白脸啊?他能回来看你吗?”
顾茗:“少帅领兵,随便允许手底下的人回家探亲?”
冯瞿:“他又没把你娶回家,探的是哪门子的亲?”
顾茗:“我怎么觉得章启越没娶我回家,少帅有点耿耿于怀的意思?”
冯瞿:“……他要是娶你回家,我敬他是条汉子!”
顾茗戏谑:“为了让少帅高看一眼,看来我一定要让启越把我娶回家了。”现代人的思想作祟,她其实还真没有必须要结婚的打算。
某位大V曾经说过:年轻时,我们都想一生穿着白衬衫,一生只爱一个人,可是后来发现,我们都做不到。
她也曾经天真过,后来还不是在红尘里打滚,沾了满身泥泞,一颗心缝缝补补,不必说始终如一的爱情了,便是连初衷都早已忘记。
如果不是章启越,她也许都未必能够沉下心来与一个人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更遑论迈入婚姻的殿堂,那是何等谨慎之事?
冯瞿:“总觉得你没说真话。”
顾茗:“没有没有,全是肺腑之言!”
她表情越认真,冯瞿反而越不相信,总觉得她在耍着自己玩,并没有说真心话。小骗子骗术精良,他早就领教过的。
不过他也不着急验证,总有办法让她现原形。
他替顾茗掖好了被角,拿着那封信出来,到了办公室坐下,翻来复去的看,她的字迹疏朗开阔,很有点男子气,却又带了几分女子的娟修,其实很耐看。但他越看却越觉得难过,蓦然想起来顾茗最初离开他的时候,他紧急回容城带兵攻打玉城,打仗的间隙还给她写过几封信,经唐平之手送达,都石沉大海,没得着她只字片语。
有些人简直就像泥沼,初初靠近只作寻常,可是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陷了下去,越挣扎只会陷的越深。
顾茗于他,就是泥沼,知道沉沦下去只有无尽的痛苦,不是没有挣扎过的,只是加速了沉沦而已。
唐平进来的时候,见到他对着一封信发呆,不由奇怪:“少帅看什么?这封信有问题?”
他还当冯瞿收到了什么密信,伸手去拿,被冯瞿按住了爪子:“别动。”
“有毒?”
冯瞿:“……”
他拉开抽屉扔进去,关上抽屉,想想又拉开抽屉丢过去:“一会帮她寄了吧。”免得搁在他办公室,让他一直心烦。
唐平接过来扫一眼,总算是明白了少帅为何一脸牙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