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伯是缺衣服穿的人吗?
当然不!
他缺的是闺女的孝顺,这死丫头自从跟他造反,天天气的他肝疼,真没想到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他被顾茗劝服了,又觉得她说的话大有道理:“要不……我在你这给她多留点钱,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顾茗笑起来:“还是管伯伯疼美筠,我真是羡慕死了!”
管平伯:“我要是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也要高兴死了。”又觉得顾宝彬做了件蠢事,把这么好的女儿送人做姨太太,简直是缺了大德了。
顾茗在客厅里劝好了父亲,又去卧室里劝女儿:“你也是的,管伯伯疼你疼到了骨头里,不辞劳苦来找你,他那么说并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心疼你啊。你想想你从小吃喝玩乐,何曾在钱上吃过苦头?他心疼你赚的少,才这么说你,哪里是瞧不起你!你要看他疼不疼你,不是看他嘴上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你看看顾宝彬,嘴上说疼我,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转头就把我送到了冯瞿床上……嘿嘿,他可真疼我啊!”
管美筠反过来安慰她:“阿茗,你别伤心了,以后咱们就当没他那样的父亲。”
顾茗故意说:“要不……咱们也当没有管伯伯这样的父亲?你觉得他瞧不起你,咱们也不认他了?”
“那可不行!”管美筠:“我跟他吵归吵,可……”断绝关系还是做不到!
顾茗笑起来:“亲父女哪有隔夜仇?快出去吧!咱们把管伯伯一个人晾在客厅也不像那么回事,还不赶紧出来陪陪他老人家?”
父女俩言归于好,管平伯还要找回场子:“要不是看在阿茗面上,你未经父母同意离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管美筠吐吐舌头:“要不是看在阿茗面上,像你这么老古董的父亲,我才不想跟你说话!”
顾茗直乐:“好好好,我的面子最大,那两位可不可以给个面子,赏光陪我吃顿饭?”
管平伯在沪上住了三日,见管美筠每日高高兴兴,既不是跟坏小子私奔了,生活方面顾茗也照顾的很周到,就把香草留下,叮嘱一番回容城去了。
家里有了香草,小阿姐就被辞退了。
管美筠继续上她的班,并且回来对顾茗提起各种服装穿搭,还觉得做衣服也挺有意思的。
顾茗已经在写异乡人的大结局,不久之后,《申报》登出了大结局,她手头的事情也终于完成了一桩。
《异乡人》大结局登出来之后,那些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很多读者都写信到报馆。
章启越更是亲自找上门来,眼里全是悲伤,寻找安慰。
顾茗正在写电影剧本的大纲,见到他拿着报纸过来,今天竟然难得既没买花也没买点心,便猜到了他的来意:“启越,你这是上门来算帐的?”
章启越拿着报纸,整个人还处于极度不冷静的状态:“阿茗,你就不能给徐凤娇一个好的结局?”
认识作者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在被小说中的人物牵动情绪的时候,能够揪着作者问为什么。
顾茗笑的无奈:“我也没办法啊,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章启越站在客厅里,指着报纸,指着报纸说:“怎么不能?你看看这里,就应该给她一点希望!”
《异乡人》里的徐凤娇从十九岁守寡之后,一辈子的心愿都是想要融进周围的人,她与周围的人总有一种打不破的隔膜,被歧视被唾弃,也被玩弄,却仍心怀希望。
章启越见改变不了作者的一颗铁石心肠,遂站在顾家客厅中央读起了结局那一段。
“……凤娇算着来宝的年纪,花了一笔钱请王媒婆寻摸一门好亲事,可钞票花出去了,亲事却长时间寻不到。
王媒婆也很是为难:“要不……我把钱退你?”
谁也不愿意跟暗门子做亲家,还有刻薄些的人家阴阳怪气:“徐凤娇的裤腰带就松,谁家敢把女儿嫁进她家?”
这些风言风语传进凤娇的耳朵里,伊半辈子受人歧视,到头来儿子也受到了牵连,禁不住大哭一场。
来宝如今也很不愿意回家,宁可在外面游荡,每次回家跟疯狗似的,逮着伊就是一顿咬:“你也不听听外面别人怎么说你的?我也不用娶什么媳妇,有这样丢脸的妈,还不如去跳河的干净!或者上寺里去把头发剃了,做个和尚!”
来喜怯生生看着兄长发疯,在家里吃饱喝足,然后提起板凳砸个一塌糊涂,摔门走了。
徐凤娇的心渐渐死了,麻木的收拾烂摊子,把砸碎的碗碟收起来,能修补的留着修碗匠下次过来补,碎粗瓷片索性都扫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伊本来就瞧不上来喜,也不知道闺女是谁的种,无可无不可的养着,没想到来喜的模样倒是随了伊,漂亮水灵,除了不及伊当年大方。
有时候家里没来男人,伊便讲些十几岁时的好光景,蓝色的校服,校园里跟同学们打打闹闹,放学了一起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回到家里有小丫头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