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亲自为她立个衣冠冢,每逢清明除夕还在她坟前斟上一杯酒,便足够了。”
头顶星空璀璨,一条银河横跨天际。
迟槿又道:“今晚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明日再说吧。”
戚施闻言,低头看着迟槿。
“师兄若真想替我做些什么,便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交给我就好。”
迟槿叹道:“你又是何苦?”
戚施却坚定重复道:“师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弯下腰,缓缓凑近对方,嗓音发颤,“ 我只求你,只求你最后帮我一次,不要躲,千万不要躲。”
迟槿看他越凑越近的脸,闭上了眼。
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然后这吻渐渐深入,撬开了他的唇。这吻里含着泪,既咸且苦。他感到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他的脸上,每一滴都携裹着沉重到几乎要他透不过气的悲伤和决绝。
再睁眼时,戚施已经抬起身子,结束了这个吻。
“娘。儿子现在很开心,从没有这样开心。我虽没有爹,但有娘你爱我,有师父抚养我长大。”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崩溃,“师父虽然不会爱我,但我遇到了师兄。他会照顾我,会爱我。”
迟槿也坐了起来,接着他的话道:“如戚施所说,他便是我要等的人,我会尽全力去爱他。”
戚施吸了吸鼻子,用袖子囫囵擦了把脸,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气才道:“娘,我求你,儿子求你,求你快快放下,求你安心,求你放我们出去,我,我……”他终于说不下去,哇地一声,泣不成声。
迟槿便将他的头按在了怀里。
那之后,漆黑夜幕渐渐消散。从他们坐的地方开始,生机慢慢褪去,脚下土地重归一片焦土。迟槿抱着戚施坐在坍了大半的房屋中央,听着怀里的哭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远处地平线,火红朝阳缓缓升起,橙色天光洒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将黑夜驱散。
迟槿望着那橙色天光,忍不住叹一口气。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着急带戚施出去的原因便是,他始终相信,戚施有办法消除他母亲的执念。而消了执念的厉鬼,便会从人世消失去往鬼域,再也见不到了。他愿意给戚施两天做梦的时间,然后在第三天时去做那破坏美好时光的恶人,强行恢复戚施的记忆。却不曾想,不过第二日上午他便自己记起来了。更不曾想到,戚施虽向自己求了第三天,却没有留到第三天。如今是不过第二天夜晚,他便亲手斩断了一切。
原本,迟槿想,原本他是打算趁戚施睡下后去结束这一切的,可到底还是叫他看出来了。
玉安歌从断壁残垣的一角跳出来,看到两人眼睛一亮,直奔过来:“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消失了一夜了!”
他远远看到戚施抱着迟槿时,本想第一时间把两人分开,此刻听到戚施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便挠着头后退一步蹲下来,压低声音问道:“槿哥……”他指一指戚施,“他怎么了?”
迟槿摇头,望着越来越亮的天,沉默许久。久到玉安歌以为迟槿不会回答时,才听他道:“那天晚上他站在他娘房前,站了许久之后,”他摸了摸戚施的头,对一脸疑惑的玉安歌道:“他娘推开了房门,招呼他进去吃饭。”
玉安歌一脸不信,却没说出来,而是顺着迟槿道:“哦,那他娘长得好不好看?”
这一回,迟槿尚未回话,戚施便道:“漂亮。”他从迟槿怀里抬起头来,边哭边笑,状似疯癫,“我娘她漂亮极了,比世上所有女人都要漂亮。”
玉安歌看他哭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脸,很想说:“你本来就够丑了,哭成这样更丑。你都丑成这样了,你娘怎么可能漂亮到哪儿去?”可他忍住了,道:“哦。”
戚施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信。”
玉安歌撇撇嘴,不想和哭成这样的人说话。谁知戚施偏要讨打。他道:“我做了个梦。”他仍是又哭又笑,话里却多了些挑衅味道,“我梦见了我娘,还梦见了师兄。梦里头,我娘为我和师兄举办了一个婚礼。我和师兄拜了天地,就差入洞房了。”
玉安歌当即摸住了背后剑柄:“丑鬼,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哭成这样小爷就不敢打你了!”
戚施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玉安歌:“那你打我啊!打死我啊!打死我这个不孝子啊!”
玉安歌差点真的抽出了剑,可看戚施说这话时仍旧不停往地上砸的眼泪,手上青筋爆了又爆,终归没拔出剑来,只是道:“妈的!小爷不打你只是因为你太丑!”说完,像是一眼不想看他似的,“族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小爷,小爷我不陪你了!你个该死的丑鬼!”
看玉安歌要走,戚施一反常态的抽出无意,从他身后攻了过去。每一刀都杂乱无章,却用尽了他所能用的最大力道。
玉安歌再也忍不住,侧身一躲,便拔出背后的剑朝戚施砍过去:“小爷我砍不死你!你这又丑又弱的家伙除了给槿哥拖后腿外还能干些什么?竟然还敢说什么和槿哥成亲的话!哪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