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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遇长了一张斯文儒雅的学究脸,人到中年,身形依然保持得很好。
他是文人,但也懂得一点防身功夫,有每天打拳的习惯,腰杆劲瘦,并无发福的迹象。
又不像武人那样,把自己连得浑身肌肉,体型略略单薄,带了一点文人的瘦弱。
轻袍缓带,气度斐然,站在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中间,很是惹眼。
“原来是钦差大人。”赵雍元含笑作揖:“不知尊驾到来,有失远迎,大人请上座。”
回头朝周老三吼道:“还不去倒茶,忒没规矩!”
周老三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大的,笑面迎人,捅到不误。
明面上赵雍元对苏鸿遇客客气气的,其实压根没把他当盘菜,所谓倒茶,其实就是想找个由头把自个支走。
再怎么说苏鸿遇也是钦差,把钦差没鼻子没脸地吼了一顿,他再继续留下来扎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万一苏鸿遇脑子一热,跟老大要交代怎么办?
那可真要撕破脸干起来了。
周老三嘿嘿笑道:“去去,这就去,老大你别生气。”
弓背哈腰,一溜小跑开了。
苏鸿遇不禁皱了皱眉,面露嫌弃色:到底是市井鄙陋之人!
“茶水就不必了。”
苏鸿遇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说道:“本官今日来,是有一桩案子要请赵老板配合问话,问清楚了我就走,不打扰赵老板做生意。”
“钦差大人请讲。”
苏鸿遇道:“昨日晌午,我的侍卫擒获了两名当街行凶的贼人,审问之后得知,这两人长年混迹各大赌坊,有一手好技艺,三天前,这二人伙同一群江湖客在贵坊出千,骗取了一笔银子,可有此事?”
赵雍元环顾场间黑压压的众赌客,颇有些为难,声音也略微压低了些,说道:“此事说来丢人,鄙坊确实于三日前损失了一笔银钱……”
“哦?”苏鸿遇不想赵雍元承认得如此爽快,挑眉道:“既是讹财,赵老板为何没将此事上报官府?”
站在赵雍元身后的一众打手不由得愕然。
这钦差大臣看来是个纯外行。
赌坊生意,向来都是黑吃黑,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刀砍的快,报官府有个屁用?
赵雍元笑道:“大人们日理万机,忙的都是要紧事,在下哪敢拿这种小事前去叨扰。
舍小财免大灾,做生意难免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苏鸿遇就是有心找茬也寻不出他半点错处来。
沉吟了一刻,说道:“那两个贼人还招供,赵老板派人给那帮江湖客送了钱财,还指出一条明路,说邻街的九州赌坊富得流油,让他们去那里求财。”
“没有的事。”赵雍元正色道:“是谁在背后造谣?这种祸水东引,陷害同行的事,我赵某人绝做不出来。别人不说,那九州赌坊的钱老板,可是我生死结义的好兄弟。”
苏鸿遇嘴角微抽了一下,明知道赵雍元满嘴瞎话,却没法拆穿他。
谁都知道金钩赌坊和九州赌坊对擂争利,势同水火,可赵雍元却睁着眼睛说他跟对方是兄弟,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本以为赵雍元斯文彬彬,比那个满身匪气的赵老三要好对付一些,不想竟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更难缠。
苏鸿遇有些恼火。不知道谭周特意让他走这一趟的用意何在。
他向来打交道的都是那些出身高贵的士族子弟,文人,清谈客,目下无尘,风骨傲然,何曾见过这等圆滑粗鄙之人?
心中着实厌恶极了。
接下来的问话,苏鸿遇问什么,赵雍元就答什么。小意雍然,挑不出半分错来。
苏鸿遇以官威相压,赵雍元亦能不硬不软地挡回来。
自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半柱香后,苏鸿遇带着兵丁离开了,金勾赌坊重新开场子迎客。
赵雍元上楼去回话,见霍岸坐在书桌前剥壳桃,神情专注,剥得很是认真。
在他面前摆着一只褚石色玉碟,一颗颗饱满完整的核桃仁堆得小山似的,怪是好看。
“原来上君喜欢吃核桃。”
赵雍元瞥了一眼霍岸右手边铺满的碎壳,笑说道:
“下回上君要吃核桃,说一声,我让下头的人去剥,这种粗活,哪用您亲自动手。”
霍岸神情沉默,右手握着铁钳,轻微着力,认真地夹着手中一个圆核桃,专注的模样就好似天塌下来也比不过他剥核桃重要。
过了一会说道:“不用了,我也不吃它。手上有个事做,时间过得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雍元觉得霍岸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有点哑涩,听着有一点点黯淡消沉的味道。
他心中暗忖:这是个什么怪癖?不吃核桃,偏爱剥核桃?
霍岸放下钳子,拂皮去壳,将剥出的核桃仁小心放进玉碟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