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蒸糕块儿大,用料又实诚,一块就够吃饱了。穆典可吃了一块半蒸糕,已然有些胀腹了,遂将那剩下的半块用油纸包了,放在藤条篮子里,提着篮子往桥上走去。
那几人仍在奋力推车。
穆典可站在桥拱上,打量着坡势陡缓,又走到粮车前,弯下腰查看车身构造,问道:“这车底板有多厚?”
那姓冯的老者道:“厚着呢,钉了三四层板,坏不了。”
一面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抓着外衣胡乱擦汗,一面诧异问道:“小妮子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穆典可实在不喜欢“小妮子”这个称呼,瞧着那老者面目可亲,又是个上了年纪的,也不好与他计较。
将篮子和雨伞放在桥栏根,手臂一展,便从石桥上滑了下去。足尖点水,飞掠出三四丈,停在柳荫下泊着的一群船只中间。
听身后传来一声喝彩:“好轻功!”
穆典可身轻如燕,在那泊着的船只上来回走,拣结实的竹蒿取了五六支,堆放到一只小船上。
双手挽着一支长蒿一点,蒿尖在河面画过一道水痕,朝石拱桥的方向划了过去。
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推车了,趴着石桥栏杆往下看。
有个穿酱色长衫的男子瞧着穆典可身手轻盈敏捷,三两下便划船返还,忍不住出言赞叹:“姑娘好俊的功夫!”
笑声爽朗,有自来相熟之意。
穆典可不惯与生人如此亲近,略微蹙了蹙眉,不搭他的话。
那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自笑两声。
穆典可将船停在石桥下,往上递长蒿,问道:“你们都会武吗?”
那竹青衫子的年轻人指了指酱色长袍的男子和另一个着灰色短褂的男子,笑道:“他们两个功夫不错,我是个百无一用书生。”
那灰色短褂的年轻人亦笑道:“花拳绣腿,不值当提。不如姑娘。”
穆典可瞧着几人行止谈吐,皆谦逊温和有礼,心中好感又加深几分。
飞身跃上桥拱,道:“把那捆绳子拿过来。”
那石青长衫的男子微怔一下,随后说道:“好。”
就去解绑在车辕上的捆绳。
也不知为何,这女子看着年纪轻轻,斯文秀弱,言谈行事却有一股如长者般的沉稳,让人莫名信服,不由自主地就照她说的做了。
男子笑道:“姑娘有什么好法子,只管说来,这些粗活,该是男人们做的事。”
穆典可并不这么想,有那解释清楚的功夫,她自己早做完了。
从袖子里取出短剑,麻利地将长绳解开,斩了数截,将那六根长蒿分作三根一组,每组用绳索并排缠连在一起。
随后将连好的蒿丛分放运粮车两边,从前方底板伸了进去。
那石青长衫的男子至此方明了,恍然大悟道:“好比舂米取水,以杆借力,姑娘好生聪明!”
遂叫那另外两个年轻人一人掌了一蒿,又叫车夫赶紧上车驭马。
喊过“一二三”的口号,车夫一鞭挥下,那着酱色长衫与灰色短褂的两个年轻人飞身起,手握住长蒿一起发力。
长蒿在半中央曲起,发出噼啪声响。因是三支并联,相互制约借力,大力之下竟然扛住并未折断。
车前身被竹蒿撬起,带动车轮拔出烂泥,悬于空中,正好平了拱桥尽头的方石。
前方骏马撒蹄奔去,车轮撞上石坎,重重一颠,车身猛地摇晃几下,稳住,前轮已然上了石桥坡了。
两个年轻人迅速弃蒿,跳到车后,与穆典可几人一起用力推车。
又是重重一下磕撞,后轮也上了桥。
那冯姓老者捻着白须啧啧道:“小妮子原来是个聪明妮子啊。”
那石青长衫的男子也笑着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助。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哪一家的小姐?”
穆典可不欲生枝节,淡淡说道:“乡野之人,姓名无味,不问也罢。”
提了藤条篮子要走,听远远有人叫:“年小姐?”
回头,见是周刚一行人赶着牛车往这边来了。
周刚往前大行了几步,惊喜道:“我说瞧着像,原来真的是年小姐。”
一边说一边解包袱,掏出鼓鼓一袋银裸子来,道:“今儿一早,年老板差人送工钱来,送钱的人走得快,叫也叫不住。这多出来的十多两,我正愁要怎么还回去呢。”
穆典可有些意外。
周刚征集这些庄稼人组了车队,农闲时候用耕牛帮人拉货,风里来雨里去,赚点辛苦钱。十几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照理说,这银子既不是他们偷的,也不是抢来的,是徐攸南多给的。他们只管安心分了就是,何苦还惦记着还回来?
穆典可心中有所触动,说道:“叔叔说大雨天还劳烦各位壮士赶车上路,心里过意不去。这是额外请大家喝酒的银子。周领队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