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在徐攸南面前只有受气受欺负的份,被噎得狠了,也在心里骂过这老头恶趣味。然而今日,她夹枪带棒地将方显挖苦嘲讽一番,看他气得脸发绿的样子,意外地心情大好。
简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胸中一口浊气散去,神清气爽,身心舒泰。
凭方显的所作所为,穆典可就算把他气死,也是不会觉得内心愧疚的。越发地来了劲,道:“我知道,你这么针对我,无非就是怀疑我想刺杀容翊。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在碧缭阁刺杀容翊的人还真不是我,只不过那人却是是我派去的。刺杀失败,又露了行踪,我就只好把她杀咯。绑了块石头,沉到酬四方外面的西陵湖了。”
方显深疑穆典可已久,此刻听她亲口承认,自是想也不想就信了。毕竟容翊遇刺当天,天猎卫放出猎犬,确实是将众人一路引到了西陵湖。
虽然最后打捞无果,但西陵湖湖广流深,湖底又多淤泥杂草,疏忽遗漏了也不是可能。
愤然道:“我就知道是你!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心肠怎会如此歹毒?那刺客纵然死有余辜,可她为你卖命,你竟然为了自保狠心将她杀害?”
穆典可笑道:“我不杀她,让你抓到,不还是一个死字?”
挑着嘴角,语意辛嘲,道:“可惜了,我们英明神武的方大将军,一念多疑,把本该调配去西陵湖搜湖的兵力全都扎到了留仙居,专心泄私愤去了。白白错过了立功的大好机会。”
方显心中懊悔不已。原来穆典可现身留仙居外的树林里,是故意设局引他入瓮,好借机生事,将水搅浑。
西陵湖边的兵力一撤,她自然就得了机会将此刻从湖底打捞起运走,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自己捉贼心切,竟是从未曾想过这一层。
道:“妖女就是诡诈!”
穆典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方显沉目瞪着她,不吭声。穆典可的故事真不是什么人都敢听的。
穆典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从前,有个郑国人,十分迷信同村的老人,老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有人就问他呀,为什么要这么听那老人的话呢?这个郑国人就说,因为老先生聪明啊,老先生知道下雨要打伞,天冷要穿棉袄,春天过了是夏天,种在地里的种子要浇水才会发芽……”
有了前车之鉴,方显也不轻易开口,冷冷地看着穆典可,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穆典可叹息一声,不无惋惜道:“那人听了就说,这是三岁都知道的道理啊。不是老人家太聪明,是你太蠢笨了呀。”
方显冷哼道:“明宫圣女,就只会这种含沙射影的口舌把戏吗?”
穆典可点头,笑得亲切可爱:“反正打你也不用我亲自出手,我就动动嘴皮子好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方显。
他心中思忖,那一晚常千佛情绪激动,同自己大打出手,固然是他出言不逊在先,常千佛为了维护穆典可才这么做。但有没有可能,是穆典可事先就加以挑拨了?
毕竟之前,他以为常千佛是帮凶,心虚怕他搜出此刻才会如此强硬。如果此刻一早就被穆典可杀掉沉湖了,那常千佛拦住执意不让搜又是为何?是同穆典可一起做戏拖延他,还是说常千佛并不知情,只是被穆典可利用了?
能不与常家堡结怨,他自是不愿走到这一步。
当下沉声问道:“你如此胆大包天,对抗朝廷,常千佛究竟知不知情?他是不是你销毁证据的帮凶?”
穆典可谎话连篇,本就是为了把常千佛从此事中摘出来,听了这话简直求之不得。笑嘻嘻道:“是啊,他还答应下次帮我一起去杀容翊呢。”
方显厉声道:“你给我严肃点。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刺杀容相之事,常千佛究竟至知不知?”
穆典可偏不严肃,歪脖一笑,拉长了强调,样子十分轻佻:“你说常千佛啊”
轻轻“嗤”一声,倒像是十分不屑的样子,道:“也是奇了,常家堡那老爷子据说精明狡猾,深不可测,谁承想孙子竟是个傻的。我只需跟他笑一笑,他就找不着北了。哪用得着跟他说什么真话啊,只要给他点甜头,哄他一哄,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方显敏锐善查,做戏做得不够,难以取信于他,做得过了,又惹他生疑。
穆典可不敢掉以轻心,一行说,一行拿余光觑着方显的脸色,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了。
嘴角微扬,刻意露了一丝丝得意:“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打你。本来我还想着,等一出了姑苏就把他给一脚踹了,省得招惹上他家那位老爷子。现在我倒是有点动摇了,这棵大树遮风挡雨,用处可大着呢。”
方显从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就是乐姝当年……乐姝虽然也做下错事,可她最起码知羞知臊,事发之后,也曾跪在他面前痛哭忏悔过。这么些年她处处小心谨慎,莫不是为自己的行为深深羞愧自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