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出来了,方显不是跟兰花俏有过节,而是为人方正,厌恶兰花俏的做派。
她现在用着兰花俏的名字,所以方显才会对常千佛那么失望,说他不自珍不自爱,自甘堕落。
在树林里她只想着脱困,竟没想到这一层。
要知道,名声这东西,她虽不看重,但对常家堡这种清白人家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要不要找个机会亮明身份,免得把常千佛也拖进泥沼,落个眠花宿柳的恶名声?
常千佛见穆典可蹙眉自恼的样子,有心逗她一逗,叹气道:“是啊,简直坏得不能再坏了。恐怕以后,也没哪个姑娘敢要我了。”
穆典可当场就是一愣,眼前这个人,眼睛鼻子哪哪都没变,还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可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对。还有,那一脸幽怨相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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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这是说自己坏了他的名声,就得负起责任来?
想到这里脸颊一热,常千佛已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嫁人,要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说到这里,笑容却是褪了,两道粗重的剑眉拧起来,道:“金雁尘为什么会让你做这种事?”
假扮青楼女子不说,还带着一个一口一声“娘”的小拖油瓶。
穆典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她总不能又说金雁尘不知道吧?
只好故作轻松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况且我也——”
她本想说,我也不用嫁人,幸好反应快,及时收住,道:“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她早就恶名昭著了,这名声还能怎么坏?
常千佛眉头皱得更重,不言不语地盯着穆典可看,眼中尽是探究。
穆典可有点心虚。
常千佛的洞察力她是见识过的。
徐攸南只是随意露了几句口风,他就能立马猜到自己跟金雁尘出了问题。
虽说她刚才并没有说漏嘴,但是语气转得太生硬,难保他没看出点什么。
于是一抬头,讨好地冲常千佛笑了笑,道:“你看我今天搽的胭脂好不好看?”
说完脑子里就是一懵。
——她可能是真的发烧了!
想转移话题,可以说天气,说花花草草,说院子里的兵神不神气,小梅陇雪可不可爱……说点什么不好!
她是怎么头脑一热,蹦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语句来?
没等穆典可想出下句话来救场,常千佛眉头松开,冲她露齿一笑,笑颜如日光明亮,朗朗生辉:“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穆典可耳脸发热,有些窘,但总算是把话题给岔过去了。心里暗松一口气,就听常千佛说道:“这不一样。”
穆典可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常千佛看着她认真说道:“你自己在不不在意,跟他在不在意牺牲你的名声,这是两码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就很在意。”
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绕回到这话题上来了。
只是这一回,穆典可不觉得怎么懊恼,反而有一股暖流,自胸腔里涌出,源源涌向四肢百骸,让她觉得,这庭院里穿走的入夜的风,也格外的暖洋洋的。
毕竟是女子,这种情形,多少觉得尴尬,说道:“我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常千佛笑道:“好。”
直到跨过门槛,常千佛心里还在回味着穆典可那一声自然而然脱口的“我们”,声音细软,滋味绵长,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