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回到清平居,叫昭阳打来了水,将伤口清洗干净后抹上药。
昭阳进门将脏水端出去倒掉,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姑娘今日出去,可是又受伤了?”
穆典可知她忧心自己,淡淡道:“没有。伤口不小心裂了。”
昭阳心思沉静细敏,见她不愿说,遂不多问,端着水盆出去了。
穆典可自暗格子里取出羊皮卷,摊在腿上苦思破译。
暗语艰深,不仅涉及五行八卦,术算,填字,拆字,解谜,还有古老的机关排布之法。
未遭变故之前,她有一多半的时间是在金家度过的,跟诸位表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学习武。
除了有专门的夫子教授课业,金震岳还会带她去账房,外祖母闵柔还会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管家,如何立威服众。
金家各房亲热和睦,吃饭从无定式,高兴了随便上哪个院,三两个人能凑一桌,十几人挤挤也是一桌。唯独晚饭,她与金雁尘是要去凌重院陪金震岳用的。
晚饭后还有半个时辰的课业。有整整一年,教的便是这些她当时不明白为何要学的东西。
金雁尘是金震岳一早挑选好的继承人,照着金家当家人的要求严格教养,起早睡晚,比一众堂兄弟们要辛苦许多。
那时年纪小小的穆典可哪懂得什么持家立威服众,只听说日后帮得上金雁尘便学了。金雁尘伏案苦读,她在一旁陪着学,两个人一起,便不觉得有多辛苦。
也是因为那些年的积累,夺位成功以后,她协助金雁尘整顿明宫,诸事上手,远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金震岳一生放眼高远,凡事豫于前,唯一的一次失误,便是拗不过爱女,将她嫁与了穆沧平。
成了金家女婿的穆沧平,结交到大批的江湖豪杰,也凭借自身的实力一步步打消金震岳对他的顾虑。
然后在金震岳最不防备之时,给了他致命一击。
老人的眼睛最是毒。所谓走眼,多是叫亲情蒙了眼。
这也是昨天晚上她明知道金雁尘在受了那假扮乔雨泽的女子刺激后已然痛苦不堪,却坚持要将真相在他面前撕开的原因。
金雁尘和金震岳一样有胆识,有谋略,但也跟金震岳一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太重亲情!
变了味的亲情,不是蜜糖,是毒药。
昭辉端着饭菜进门,见穆典可头也不抬,放下托盘出去了。晚点将凉了的饭菜撤出去,又换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穆典可拗不过她的好意,囫囵吃了,接着参研羊皮卷。
她只想早点破完卷早点走。
从前金雁尘拿她撒气,没事找茬,动辄得咎,她由着他闹,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受点委屈就想掉眼泪。
难不成做了几个月的娇小姐,性子也给养娇了?
四更提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次笔,第六张羊皮卷破完。起身方觉肩酸痛,出门去洗脸。
昭阳还没睡,坐在门外做针线。见穆典可出来,昭阳起身沏了杯茶,又去打洗脸水。
昭阳的手很巧,绣花花有香,绣鱼鱼会游,针脚细密,凸凹生动。
昭阳这回绣的是一朵优昙花,洁白的花瓣于月光下将放未放,仿佛能听见花瓣开展的声音。
穆典可笑道:“你这手艺是越发地精进了。”
昭阳笑道:“捏针拿线的活计,谁都会做,还是姑娘的手巧,薄薄一片绢也能削成两片。”
穆典可笑了:“女红里可没有削绢子这么一条。”
昭阳诧异穆典可什么时候关心起女红来,见她笑容格外明媚的样子,心情也明快起来。
刚将桌上的一应物事收了,昭辉便端着一盘子宵夜进来了。
一碗酒酿丸子,一盘芹菜拌木耳,一碟子蛋心豆腐。清新不腻口,是穆典可平时爱吃的菜式。
吃到一半徐攸南来了。
虽说他这几年越发地幼稚无聊,动辄就上穆典可面前找点乐子。但这个时辰,无事他是不会来的。
“方君与昨天斩了飞霞山半山桃花,将莺啭街妆成了一条桃花街。以琉璃灯为盏,以浣雪沙为帷,妆出五里华彩,缥缈如仙境,华美似天街。”徐攸南如是说道。
穆典可淡淡地“唔”了一声。
徐攸南试探地看着穆典可:“六公子不是很高兴。”
穆典可至此方抬头看了徐攸南一眼,眼神幽暗,有杀气:“我也不是很高兴。”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但徐攸南听懂了,这是在警告他。
徐攸南笑了:“当然了,我会向他解释清楚,方君与所以这么大手大脚,举止轻狂,乃是受了你的指使。”
穆典可垂下眼帘。
徐攸南接着说道:“方君与带着花渊阁的头牌姑娘游街赏灯时,遇上了一个顶可怜的小孤儿,两人一起给送到怡幼院去,还捐了一大笔银子。那孩子是你安排的吧?”
穆典可淡淡道:“用不着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