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乘车从城南逛到城北。 小叶一路上都很兴奋。穆典可一面听她讲解,一面默默地观察沿路的情形,忽见街边一家店铺里人满为患,门匾上书写“陈记”二字,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糖渍梅子好吃的那一家吗?” 小叶咽了下口水,说道:“是啊,不止糖渍梅子,还有蜜山楂,金丝奶卷都特别好吃。” 穆典可笑了:“那就叫阿福停下,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请客。” 小叶兴奋道:“真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三小姐喜欢吃什么?” 穆典可想了想,最后摇头。小的时候,她最爱吃金怜音亲手做的芙蓉糕和莲子露。后来一路逃亡到漠北,经常连饭都吃不上,哪还顾得上吃点心。 时日一久,也就没这习惯了。 小叶兴高采烈地跳下车去。 穆典可看了眼陈记外排着的长队,叫阿福把车赶到了路边,闭上眼细细回顾柳家大宅的地形布局。 正思索间,听马车外人声马嘶,乱作一团。 一道粗重的男子嗓音传来:“哪来不长眼的小杂种,敢冲撞我家公子。” 伴着怒骂声,一声响亮的皮鞭声响起,随之传来一道凄厉哭叫的女声。 穆典可觉得那道男声有些耳熟,想起这人是柳绍同身边的人。 秦娥眉摆杏花宴那天,他曾出现向柳绍同汇报事情,因为额上一道一指宽的刀疤,穆典可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穆典可抬手将车帘拉来开一线。 只见柳绍同身着华丽锦袍,提缰坐在一匹通体颜色雪白的骏马上,神情倨傲,满眼都是不耐烦。 马蹄前跪着一个年过五十的妇人,满脸风霜褶皱,一看就是穷苦操劳之人,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了我们吧。” 妇人身后的地面上扑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眉清目秀,只不过脸色十分苍白,紧抿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后背的衣服被鞭子抽裂,隐约能看见里面模糊的血肉。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瑟瑟地去拉自家祖母,一双清澈童真的眼里满是屈辱的泪水。 刀疤男子怒容满面,喝道:“小杂种,还敢不服气!”转到那孩子身后,扬手又是一鞭。 穆典可略一蹙眉,便看见一根木棍挟着风呼啸飞来,“啪”地打在那刀疤男子胸口上,棍身剧颤,嗡嗡作响,可见力道之猛。 刀疤汉子一声惨叫,被这股劲力震得坠下马去,结实摔了个狗啃地。 那木棍一击中的,又沿来时的路飞了回去,速度之快,只能看见重影。 穆典可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之外站着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一身落拓青衫,神情懒散,浑身上下透着股不羁洒脱的味道。 男子五指一张,将盘旋着的木棍稳稳接住。 整个江湖,能使出这手棍法的人不超过五个。 穆典可略一思索,迅速地确定了此人的身份:韩一洛,南山掌门李书芳最得意的弟子。此人为人豪侠仗义,不拘礼法,以一手落鹄棍法扬名,在天机阁张贴的江湖十大派新秀榜上位列第二。 刀疤汉子以手撑地,身体一动,竟然没能爬起来,怒声骂道:“哪个狗东西暗算我?” 韩一洛不怒反笑,问道:“狗东西骂谁?” “骂你!” 围观的人群一片哄笑。 刀疤汉子脸色异常难看,苦于不能起身,一脸怒容地瞪着韩一洛。 就见流光一闪,柳绍同飞身而起,手中长剑疾如闪电,直刺韩一洛面门。 韩一洛头一偏,身体斜侧,手中木棍一挑一压,将柳绍同手中长剑格住。 柳绍同一张白若敷粉的脸上戾气更重,后退一步,将剑身从木棍的纠缠中抽离,手腕一翻,一剑自腋下刺出,直指韩一洛小腹。 韩一洛赞道:“小朋友好快的剑法!”手中长棍随声而至,挡开这奇诡一招。 柳绍同听韩一诺叫他小朋友,心中更加恼怒,眼中杀机毕现。 韩一洛面带笑容,手中长棍挥洒自如,转瞬之间连拆数招,目光微有一丝讶异:“摘星剑?你是柳家那个小儿子?” 柳绍同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还不下跪求饶?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韩一洛哈哈大笑起来,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道:“这小朋友居然让我给他下跪,真是有点意思。” 猛然加重攻势,一根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下劈,横扫,斜点刺,招招劲准无比。逼得柳绍同连连后退。 穆典可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只见韩一洛目光所落之处,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身银白色锦袍,剑眉朗目,鼻挺如峰。明明是极出众的样貌,偏生气度十分平和,将一身光芒敛得隐隐沉沉。如宝剑藏锋于匣,日月隐于层云,含而不彰。 穆典可平生阅人无数,却是头一回见到这等气度,微愕了一下。就见那锦袍男子走到孩子和老妇跟前,将二人扶了起来,又蹲下去检查那孩子的伤势。 男子手指刚触上小男孩后背,那小男孩便受惊般地躲开,紧抓住祖母的衣角,一张苍白小脸上满布着警惕与不安。 穆典可古井无澜的心头微颤了一下,仿佛透过这个孩子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从洛阳逃出来的那一年,刚好八岁,与这孩子差不多年纪。沿路上乞讨,给人做工,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 后来她碰见一个好心的妈妈,给了她棉袄和吃食,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和一群小女孩被关在一间又脏又臭的屋子里,才知道那个妈妈是个做青楼生意的虔婆子。 她装作顺从取得那虔婆的信任,找机会药翻了院里几个看守的大汉。 十几个小姑娘一起逃,难免就动静大,惊动了青楼的打手满街围追。后来她跟五六个一起逃出来的小姑娘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