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天和秦娥眉起争执的这会,穆典可正在灯下剖一张羊皮卷。 金家灭门当日,金震岳拼着最后一口气把金雁尘关进了金家的秘道,并在他身上留了一份用手指血书写的死士名单。由于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写下八个人的姓名。 金雁尘逃亡到漠北后,第一个联络上的就是当时已身为明宫首座上君的徐攸南,并从他身上获得了第一份羊皮卷。 金雁尘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破译出羊皮卷上十名死士的姓名和去向。 云啸义便在这第一份羊皮卷上。 后来金雁尘找到流亡在西凉的穆典可,将她带回明宫,破译的任务便落到了穆典可头上。 其后七年,金雁尘陆续找到了剩下七个人当中的四个,每人都保存着一张羊皮卷。 穆典可一共花了半年时间全部破译。 现在她手上的第六张羊皮卷是金雁尘半个月前刚刚送来的。 不知道为何,这次穆典可破译完以后,总觉得有些不安。因此并没有立刻把名单传给金雁尘,而是反复参详,并与前面见过的四卷羊皮做了对比,确认无论是排布规律还是用语习惯,这一卷与前四卷都略有差异,不像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她用匕首将羊皮卷从中划开,手指极稳地剖成薄薄的几层,在灯光下细细察看羊皮的纹理和颜色,然后眉心一跳:羊皮卷是假的!金雁尘身边出了奸细! 到了赏花那天,蒋心兰精心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带着云锦和穆典可来了。以为又要和秦娥眉言语交锋一番,不料秦娥眉一反常态,对蒋心兰异常热情。 同来的几位夫人都知道这两位亲家面和心不合,见此情形不觉好生奇怪。 秦娥眉素来端庄,最讨厌女子花红柳绿,行止轻浮。这两年一个云央在眼前晃得她好不难受。见穆典可安静地跟在蒋心兰身后,一身深紫色长裙大气得体,鬓发梳得一丝不乱,越看越喜欢,笑道:“这孩子的模样性情百里挑不出一个来,就是害羞了点。到这里来就当是自个儿家里,不必拘谨。” 穆典可哪能不买她的面子,恰到好处地一低眉,俨然是副害羞的样子,低声说道:“是,柳伯母。” 柳心原吸取了上回的教训,知道对付穆典可这样的女子不可心急,这两天愣是忍着没上云家庄。此刻见她长睫低垂,语声轻柔,一副恭顺模样,更是比往日娇俏了几分,不觉心旌荡摇,一双眼恨不能粘在她身上。 秦娥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上前拉住穆典可的手,只见她手上带着一双通体透亮的翠玉镯子,皓腕凝霜,戴着那镯子就如同绿玉套白玉,煞是好看,赞叹道:“这手生得好,镯子也挑得好,真是好看。” 穆典可笑道:“是大姐送的。” 秦娥眉立马脸色就变了,一瞬间恢复了笑容,破天荒地夸了云央一句:“大媳妇眼光好,送的东西自然错不了。” 云央七巧玲珑心思,早看出秦娥眉打上了穆典可的主意,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笑意盈盈的:“娘不知道,我这三妹最是挑剔,不是好的东西不肯要。我当然得拣些好的送了,可不敢随便拿点东西硬塞给她。”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柳心原当场就变了脸。 蒋心兰心中暗怪云央多事,打圆场道:“可不是。老爷送去给林儿打首饰的工匠都叫她换了好几批了。孩子嘛,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秦娥眉恨云央恨得牙痒痒,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是这样吗?我瞧着这孩子合眼缘,我那里倒有些首饰,也不知道她瞧得上瞧不上。”回头叫道:“香容,去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 香容去了不多会,捧了一个精致的匣子出来。 盒盖打开一瞬间,珠光乍泻。 满院子的人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纷纷凑上前去,围着首饰盒子啧啧赞叹。 秦娥眉送了在场的小姐一人一串珍珠手链,送了云锦一对白玉镯子,送穆典可的则是一支双股金钗,钗身上镶嵌着大小蓝色宝石共五颗,刻以牡丹花纹,华丽精致,光彩夺目。 这份厚薄不均的大礼一送出,就是再愚钝的,也看出秦娥眉待穆典可的不同了。 穆典可心中暗自叫苦,本想讨了秦蛾眉的欢心,好多有些机会上柳家走动。现在看来,似乎是用力过猛了。 秦蛾眉这一欢心直接就想把她收到柳家当儿媳妇了。 坚持不肯收。 秦娥眉不由分说地拿起钗子给穆典可戴上了。 宝石的光泽闪耀在层叠如云的墨发间,像夜幕上熠熠生辉的星子。 众人连称好看。 秦娥眉笑道:“好的首饰就得好的人儿来配。大家伙都说好看,你再拒绝,就是不给秦伯母面子了。” 穆典可只得收下。 柳心原满目痴迷地看着人群里的穆典可,心想还是母亲高明。女眷们闲来无事,传播消息最快,以柳家在姑苏城的地位,恐怕是没人敢打云林的主意了。 丫鬟们奉上煮好的茶,众人免不了是要夸赞一番的。 秦娥眉向坐在对面的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王夫人会意,笑着说道:“我听说夫人的三位公子个个人中龙凤,武艺超群。不知道今儿能否有幸,借夫人的宴会,一睹令公子的风采?” 秦娥眉笑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既然夫人不嫌弃,就让小儿为众位助兴一段。”回头笑道:“绍同,你来为夫人们舞一段。” 柳绍同十几载不分寒暑,苦练武功,今日竟叫自己母亲拿来在一群女眷面前献宝,心中十分不乐意。 柳心原小声叫了柳绍同几声没得到回应,笑着站起来,说道:“舍弟一直在山中苦练,第一次见到诸位长辈,心中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