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道,“漠北怎么办?”
偌大的地盘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伊稚斜态度强硬,斩钉截铁道。
“汉军随时会来,他们能打到茏城,就能深入漠北,北迁并不安全。更何况,那里冬日寒冷,养不了更多牛羊,除非遇到迁徙的鹿群,部落上下都会饿肚子!没有食物,我们吃什么?吃不饱肚子,如何让女人多生孩子,让部落有更多战士?”
“向西就行吗?”右谷蠡王质疑道,“路并不好走,甚至要穿越荒漠。”
“再不好走也得走!”伊稚斜扫视围坐在火堆旁的匈奴贵种,沉声道,“想活下去,必须克服一切困难。穿行荒漠的确危险,但走过去就有草场,有猎物,有富裕的部落和小国!”
在伊稚斜看来,长安的皇帝年轻力壮,强悍霸道,汉军随时可能北上,届时必定是匈奴的灾难。
如今的汉军完全不能用常理衡量。
比起匈奴,他们更凶,更狠,严寒的气候也不能阻止这支军队的步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漠北苦寒,同汉朝相隔不远,实在不是个好去处。西行固然有一定难度,好歹有可以劫掠的部落小国,还有往来的商队。
如果还不够,完全可以从月氏身上割肉。
得到足够的补充,揍死大夏不成问题,对安息轻骑照样有不小胜算。
伊稚斜并非妄自尊大,而是以匈奴的战斗力,只要不遇见上升期的汉军,和当世的哪一支军队交战,都会稳稳占据上风。
只能说该匈奴倒霉,无论匈奴多强,汉军都能更强。
近十万大军覆灭在汉边,大单于战死,王庭四角去其二,哪怕集合匈奴残存的全部兵力,顶多和汉边战个平手,想要取得大胜,基本是白日做梦。
既然赢不了,索性远远躲开。
拿得起放得下,匈奴并非输不起。
只要避开灭族之祸,用二三十年休养生息,恢复人口,未必不能重振旗鼓,再打回草原,拿回失去的一切。
“西迁还有生路,更有复兴的机会。如果去漠北,部落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少。没有人,没有能战的勇士,就只能和那些奴隶一样任人宰割!”
伊稚斜的一番话,可谓是振聋发聩。
火堆旁的匈奴贵种陆续陷入沉思,开始考虑西行的可能。
右谷蠡王仍是眉头紧锁。
在他看来,西迁的变数实在太大,还是北上更为稳妥。更重要的是,军臣单于和右贤王死在朔方,象征大单于的鹰雕不知所踪,有极大可能落进汉军手里。
於单身为正统继承人,迄今没有任何消息,估计是陷在云中郡,凶多吉少。
伊稚斜并非大单于,两人地位相当。在议事时却稳稳压他一头,比他更有话语权。这让右谷蠡王很是不忿。若非时机不对,他早带着亲信离开。
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伊稚斜做出决定,五日后西迁,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必须越过青河。
多数人没有异议,以右谷蠡王为首,倾向北迁的五六人则面露不悦。议事结束后,几人交换眼色,在众人睡去后,悄声来到右谷蠡王的帐篷,显然另有谋算。
匈奴为西迁和北上产生争执时,长安派遣的官员已抵达朔方城。
让赵嘉感到惊讶的是,来人竟是窦婴!
当朝大将军亲至边塞,各郡太守获悉,哪怕不能亲自前来,也会派人当面问候。
窦婴是奉天子旨意查验军臣单于和右贤王首级,左贤王於单暂时不杀,直接押送回长安,御前献俘。
早在战报送出当日,三位使君已达成共识,对战功的分润做出安排。此刻不过走个过场,确定首级数量没错,就会写成奏疏送往长安。
“善。”
看过随员录成的简牍,再看由李息执笔,郅都、李广分别落印的奏报,窦婴点点头,当场封缄,装入绢袋。
他此行目的有三,一为核实军臣单于首级,查验战功数量;二为向有功之臣传达旨意,尤其是赵嘉、魏悦和李当户等年轻将领,依照天子的口风,只要战功对得上,回到长安之后,最低也是关内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刘彻有意乘胜追击,不给匈奴恢复的时机,挥师漠北,就此斩草除根。
这样的战役,大将军坐镇为帅,更能拔升士气,振奋军心。
御史大夫本该同日抵达,奈何直不疑殿前崴脚,没法像窦婴一样骑马,只能乘车在后,自然慢了数日。
两人北上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
因直不疑行动不便,丞相卫绾自告奋勇,要代为北上。
此言一出,刘彻都差点被吓住。
实在是卫绾的“老迈”人设太成功,没人放心这位舟车劳顿。
万一路上真“瓷”了怎么办?
为免意外发生,直不疑强撑着站起身,用力跺了两下伤脚,表示这点小伤不算事,完全无碍,半点不影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