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轻轻拉过女子细痩的胳膊,终于第一次体会出古人说的“皮包骨头”是什么感觉。
一时心中怜悯更甚。
只这些同情却在渐渐察知女子的身体状况后而变为愤怒,不觉瞪了旁边暗影里的中年男子一眼,小声嘀咕道:
“怎么不让夫人用些好东西……就把人饿成了这样。”
不怪蕴宁生气,实在是看这家的排场,也不是那等穷苦的人家,如何就能生生让一个人熬到油尽灯枯、来日无多的境地了呢?
似是没想到蕴宁有此一言,阿烨忙悄悄扯了扯蕴宁的衣襟,低声道:
“伯母这些日子以来,吃什么,吐什么,我们用尽了办法,都没办法让她多吃一口东西……”
中年的脸在暗影中,瘦削的背始终挺得笔直,却在听到阿烨这句话后,微微一晃,鬓前一缕白发让人瞧了止不住心酸——
看对方年纪也就和父亲差不多大吧?怎么就这般沧桑了。
一时只觉憋闷。
把妇人的手轻轻送回被褥里,蕴宁犹豫了下,回头让阿烨先出去片刻,然后才转向中年男子:
“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位夫人的双乳?”
中年男子顿了一下,却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用看了,如你所想。”
声音疲惫,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蕴宁怔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一时心里沉甸甸的——果真是乳岩啊。
方才阿烨在时没有察觉,这会儿独自面对着中年人,明明感觉对方也是疲病交加、身有重疾的情况下,蕴宁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压力迎面而来。
许是察觉到什么,中年男子身子稍稍往后挪了些,温声道:
“莫怕,便是做不了什么,也不会怪你的……那么多名医,也都束手无策。”
似是已经认命,却无端端的透着股彻骨的悲凉和寂寞。
“我家夫人,大致,大致还有……”
那句“多少时日”却是如鲠在喉,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虽然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却依旧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蕴宁伸出两个指头。
中年男子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渐渐消失——
两日吗?
袁家丫头医道之精果然非他人可比,可给出的结论却依旧没什么两样。
早在一月之前,妻子便停了饮食,只每日里用些汤水罢了。更甚者这几日,喂进去的水也会吐出大半……
即便请了诸多名医,却依旧药石无效。这一世,最愧对的就是妻子,到得最后,竟依旧是束手无策……
“真是对不住。”蕴宁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男子的痛楚和绝望。却也是无法,毕竟这样的病症,即便自己有两世的阅历,依旧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两年里,我也只能帮夫人用金针并药汤减少些疼痛罢了……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
好在手里还有一个药膳方子,倒是能起到固本培元之效……
正自盘算,不想对面男子眼睛一下睁大,平放在膝盖上的手也随之攥紧,又缓缓放开,太大的惊喜之下,竟是半晌无语。
好在他本非常人,却是在蕴宁察觉到异常之前,很快恢复了正常,却是涩声道:
“好孩子……现在,可以施针吗……”
却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
“你方才说,两年?”
“嗯。”蕴宁点了点头,却是又有些为难,“只我的那套金针眼下却并不在这里。”
既是出来游玩,自然不会带金针在身上。
“无妨。阿烨——”中年男子回身冲着窗外道。
阿烨应声而入,手中正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却是脉枕药杵等等各色器具一应俱全,更甚者旁边还有一包金针,可不正同自己那套一模一样?
看蕴宁面露诧异之色,阿烨忙代为解释:
“我们陪伯母去各地求医问药时,路途上怕伯母病发,郎中看诊方式又不同,为了怕他们东西不全,耽误治疗,提前就把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这男子还真是个痴情人呢。蕴宁一时更加感慨,倒是没有多想,毕竟,眼下还是赶紧帮妇人减轻些痛苦的好——
即便昏睡中,还疼的这般厉害,可见有多难过。
蕴宁净了手,又把金针仔细擦拭一遍,找了找感觉,这才再次回到房间里。
这么片刻间,房间里已是按照蕴宁的吩咐,重新收拾了床榻,便是蕴宁提到的药草,也全部准备齐全,更甚者还全是上品。
蕴宁查看一番,点了点头:
“阿烨你把药拿出去熬一大锅水,切记水沸后一刻钟即可。”
又提笔写下药膳方子:
“再照单子上写的,把食材准备好,我待会儿亲自做,”
又转头看了一眼暗影里始终痴痴凝望床上妇人不发一言的中年男子: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