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程仲忽然觉得不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车子怎么正往长安街而去?
“祖父不是要去长公主那里看看吗?”蕴宁小声道。
“瞧我这脑子,我给你的信可不应该早就送到了。”程仲了然,也对,若非看了信,怎么知道自己这几日回返?只自己还要去长公主府问诊的事儿,也就对儿子提了提,本来还担心父女俩处得不好,现在瞧着,倒还相得,不然,孙女儿如何会晓得这事?
祖父还给自己写了信?蕴宁一怔——
从祖父离开到现在,整整三年时间,何尝有关于祖父的只言片语?
想了想道:
“祖父这几年去了很多地方吧?那些地方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每一地都有每一地的风情吧,”程仲笑着道,那些风景固然极美,只老爷子心里惦记着孙女儿,何尝有心思游玩?“对了,祖父让人给你捎的那些小玩意,你可还喜欢?”
“小玩意?”蕴宁身子略略僵了一下,想了想试探着道,“比如说,怎么都飞不起来的,竹蜻蜓?”
“怎么会?”程仲失笑,“我不是在信里告诉你怎么玩了?要先把两翅上的绳子缠紧,尾巴也不能折着……”
是这样玩的吗?只是顾德忠递到自己手里的竹蜻蜓,尾巴却是断了的……
“祖父给我的信吗……”
“是啊,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这没良心的丫头都不晓得给祖父回一封……祖父想着再不赶紧回来,我们家宁姐儿怕是都要不记得祖父了……”
蕴宁把头倚在程仲胸前,手却是不自觉的用力交握——
所以说顾德忠拿来的那些精巧的玩意儿都是祖父派人送回来的吗?还有那么多信件,自己却分明一封也没见着,反而所有人都在自己耳边说,祖父不喜欢自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想来,又有谁能拿到程府的信件并这么多礼物,再把信件扣下来,礼物玩旧了后又交到顾德忠手里,以顾德忠的名义畅通无阻的送给自己呢?
到得最后,终令顾德忠顺理成章的成了绝望中的自己唯一的救赎……
蕴宁抱紧双臂,只觉如堕冰窟。
察觉到蕴宁的异常,程仲不免有些担心,忙探手试了下蕴宁额头,又从褡裢里摸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方才淋了雨,可莫要冻着了才好,快把这丸药吃了。”
蕴宁听话的接过药丸,掰开来吃到嘴里,苦涩之外,竟还有些酸甜的味儿道,一时鼻子越发酸涩——
从小到大,但凡是做给自己吃的药,祖父从来都会想尽法子让苦味儿淡些,只祖父如何会知道,那个在他疼爱下,即便只是吃了一点苦头也会哭闹不休的小丫头早已不在了,眼前的自己根本就是千疮百孔,别说这么一粒药丸,就是一碗黄连摆在面前,都能不皱眉头的喝下去。
“老爷子,姑娘,前面是公主府,我这车子怕是得停下来了。”雨太大,车夫一路依着蕴宁的指点行来,待抬头却瞧见到了一处煊赫的府邸近前,不觉吓了一跳。
“啊?无妨,无妨。”程仲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递过去,“你去交给门房,自会让咱们进去。”
虽说依着日子推算,长公主的产期应该还会需要些时日,可既然到这儿了,还是进去看一眼的好。毕竟,长公主眼下已是三十有一,这般年龄孕育孩子,当真是颇为凶险。
那车夫吓了一跳,心说瞧着车里的老头和小姑娘都寻常的紧,怎么瞧也不像是什么贵人啊,如何能搭上这样煊赫的门第……
不想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车夫悚然回头,却是一个身穿红色蟒袍腰系玄色腰带威风凛凛的男子正骑马而来,即便是瓢泼的大雨和电闪雷鸣都不能减低男子英气分毫。
瞧见距离公主府不远的车子,马上男子明显有些奇怪,一勒马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徘徊?”
车夫吓得一哆嗦,好险没从车上摔下来。亏得程仲掀开帷幔,待得看清冒雨而来的将军,掀开车帷幔就要下来:
“将军,是我,程仲啊。”
这位端坐马上、高大英挺的将军可不正是长公主的夫君、骠骑大将军柳兴平?
柳兴平也认出了程仲,神情明显有些激动:
“原来是程老哥,雨太大,你坐好就是。”
说着一勒马头,竟是亲自引着程仲坐的车子往府内而去。
那车夫明显吓得呆了,待得回神,再不敢在车上坐着,忙不迭从车上下来,亲自牵着马车,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跟在后面。
大将军回府,早有下人往里面通报,几人绕过绘有梅兰竹菊的精美影壁,又穿过几道月亮门终于到了一处阔大的院落。
远远的就瞧见滴水檐下正有一个身着正红凤尾纹宽松袍服的仪态雍容的美丽女子,可不正是荣宁长公主?
一眼瞧见一身水汽淋淋的柳兴平,长公主有些威严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