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欲落雨……下未停……淹河提……” 倾盆的雨声与轰鸣的滚雷充斥了整个世界。歌声与铃声越来越近,那是断肠的旋律,听久了便引得人胸闷气短。 “孟*……持旧吟……水中荇……白骨听……” “谁人听……谁人听……秋风唤来飞笛音……” 重开宴扶着墙一步一顿的走着,银铃的响声极富穿透力,清晰的指引他前进。纤白的水袖在一次次旋转中不断被抛高,每一声响铃都牵引着他的心跳,那是神的舞蹈。 “天阴阴……欲落雨……下未停……淹河提……” “谁家听……谁家听……惊涛卷尽生死心……” 重开宴突然顿足,墙内的歌声也同时停止,他笑了一声,“所以……内殿中真的有藏书地么?” “有啊。”女子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倦倦的,恍若于这世间再无牵挂,“一直就在我这儿。” “这才是你一直在这里的原因?” “其中之一。” 重开宴“嘿”了一声,“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可有问我?” “我要是死在他们手上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重开宴笑了笑,不再接话。 “你要怎么办呢?”墙内的女子慵懒道。 “我?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他背靠围墙仰头舒了口气,“我在等。” “等死么?” 重开宴闭上了眼睛,“也许吧。” 裳月阁中的琵琶声停了。 江水寒缓缓睁眼,满脸泪痕,“霓裳姐,她究竟为何不肯见我。” 白霓裳轻轻将琵琶放下,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手离琵琶,放下琵琶后她站了起来,眼神已在一瞬间变得不同。 那是一种极为锐利极为陌生的眼神,丝绸的衣摆无风自动,飘出屋檐的衣角猎猎翻飞,将接触到的雨滴尽数震开。 “她想见你,是因为她爱你,她不能见你,也是因为她爱你。”白霓裳表情淡漠,语气却十分真挚,“她希望你是帝都江氏次子而不是一个艺伎的私生子,你明白么?” 江水寒倏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浑身开始发抖。 “我也要去救人了。”白霓裳背对他,一步一步离开了裳月阁大门,“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江公子。” 她叫他江公子。 而非江小公子。 江水寒钉在原地一动不动,颤抖传遍全身,他一只手有些握不住清秋剑,便将长剑拄在地上,左手压在右手之上,咬紧牙关挺直脊背,瘦弱的身影挡在裳月阁正前方,固若磐石。 北辰山下,姑苏仍在雨幕中奔寻,不知从何时起,周围漫起了浓浓的白雾,这大雨与白雾将视线遮掩得一片模糊,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走不到头。 她回想起重开宴在六花楼时说的万千世界的阵法之事,正思忖这是不是阵法的功效,难道“诗毒情绝”施语嫣也到这儿来了? 迷雾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喊声,姑苏循声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背后有人接近,蓦然回首出剑,这一幕与楚骊歌感觉到她接近时何其相似。 这一次软剑卷住的,是一把朴素的长剑。 她“啊”了一声,那是楚天剑。 江浸月一身白衣几乎隐没在雾中,现身之后朝姑苏点了点头,“放心,楚骊歌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花城,一想到花城,就不由得联想到齐莲容的死。姑苏抿了抿唇,“我……我一直想问,那个孩子的母亲……” “齐姑娘的头颅被挂在城门上一天一夜。”江浸月走到她身侧,毫不避讳,“那一战分外惨烈。” 姑苏欲言又止,江浸月已从她身边走过,“虽然我没有目睹一切,但我想……齐姑娘她没有后悔。” 姑苏眼神稍柔,“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浸月牵住她的一只手领她在迷雾中前行,“你可以信任开宴。”困住了姑苏的迷阵却困不住他,只见他笑容平和,步履平稳的向前走着,仿佛在他的眼中另有一方清明的世界,“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个武艺高强力压群雄、永记初心不失不忘、永远不会迷茫、时刻充满自信、无论遇到何事都能做到坚定不移的人。 这就是江浸月么? 姑苏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可是,江公子,我……” 重开宴与江浸月完全不同。 虽然与江浸月没说过几次话,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考虑任何事情都清晰透彻的人,他是清晨的白露,晶莹剔透几乎不染一丝尘埃。 而重开宴……重开宴走的是一条破碎的路。 她看不见重开宴的未来,雾霭沉沉,他像是永远不会破晓的黎明黑暗,跟在他身后她无法脚踏实地,只能不断的在泥潭深渊中下坠,下坠…… 江浸月是能够指引人方向的光。 而重开宴,只会将人带入更深的迷途。 “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做些什么。”江浸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个安抚性的动作,“但你要知道,开宴很复杂,也很简单。” “简单……” “无论何时都决定义无反顾的救人的人,都是单纯又热血的傻子。”江浸月步伐一顿,霍然出剑劈中了一扇木门,“在这里。” 木门断裂,孩子的哭喊声骤然变大,姑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从床上抱起韩也,孩子不知道哭了多久,小脸通红,浑身发烫,姑苏“啊”了一声,“他在发烧……”“笃。”楚天剑钉在她眼前三寸处,原本要扑过来的“人”一头撞在了剑脊上。 姑苏抱起孩子后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向后跳开——那是个脸色青紫的老妇人,面容狰狞恐怖,裸露的脖颈上暴起条条青筋,一头撞上楚天剑后也不知绕行,双手悬在空中疯狂的抓挠着。 “这,这是什么?!” 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