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 浸泡在木桶中,任凭水的浮力托起身体,重开宴昂头看着头顶的房梁。 陌生的房梁。 这间客房装潢典雅,大小部件一应俱全,炭火温暖,名贵的熏香青烟缕缕,一切都布置得尽如人意。 他的手指搭在木桶的边缘,轻轻弹动着。 北辰殿除却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殿主还有四位镇殿人物,现在看来这四位殿守的身份地位话语份量并不均等,其中主要主事的应该是那位黄衣的狄花秋,至于那位没露过面的红岚玕…… 他慢慢缩起了身子,让水漫上来淹没了自己的胸膛、双肩、直到没顶。 “哗……”他猛地钻出了水面,手按心口大口地喘着气,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他靠着木桶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一头黑发在水中如墨染开,宛如一只厉鬼。 呵…… 这只厉鬼盯着自己的倒影魔怔般看了很久,直到水凉透,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坐在水中闭上眼睛。 室内一片静默,呼吸声盖过了其他细小的声响,重开宴忽然屏息睁眼,那件搭在屏风上不断下滑的黑衣猛然顿住,他扶着桶沿慢慢起身,脸上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黑衣抖动了一下,倏地被抽走,重开宴翻出木桶霍然一腿踢破了屏风,屏风后的人低呼一声出掌攻击,他以腿对掌连接数招,最后一掌从他脸侧破屏风而出,他收腿站立贴着屏风,朝那人的掌心悠悠的呵了口气,那只手如触电般收回。 格拉。重开宴活动了下手腕,右手五指如浪翻涌,数十只手影接连拍上屏风,屏风后的人跟着出掌应对他隔山打牛的掌劲,最后一掌实在应接不暇,整块屏风砰的一声化作满天飞屑,那人闷哼一声将手中之物弃置于地破窗而出。 重开宴并未去追,他弯腰拎起地板上已沾满水污的衣服,表情一寒,取出袖中的书简后把那件衣服随手扔入木桶。“楚骊歌,回来。” “哦。”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落下,“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重开宴拧了一把湿淋淋的长发,用孔雀尾羽状的簪子绾起,拉开衣柜,里面赫然是几件一模一样有着巨凰图案的黑衣,他披上外衣脸色淡淡地站在一地残骸中,摊开掌心看着手中那一块从方才那人身上撕扯下来的衣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偌大的殿宇间,一个惊慌失措的灵魂正四处窜逃,体内一股强悍的劲气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四处冲撞,只跑了几步便觉得血气翻涌眼前发黑。 数双碧绿的眼睛自黑暗中浮现,奔逃之人停下脚步慌张四顾,那些被“他”的血气吸引而来的猛兽表露出些许困惑之态:这个人身上分明有它们熟悉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危险的气息。 逃窜者抚着胸口大口喘息,不一会儿弯下腰来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凄厉的色彩立即淹没在夜的黑色中,只有浓烈的腥味不断在空中弥漫。猛兽的骚动更剧烈了,“他”惶恐地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又咳出一口血。 逃窜者微躬的身子在建筑物陈旧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剪影,剪影越来越萎靡,最终整个蜷缩在了地上。 周围的猛兽从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呜,踱步上前,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寒的光芒,炙热的喘息逐渐靠近逃窜者的脖颈,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了稀碎的衣袂拂动声,似乎认得前来之人,那些猛兽低顺的退了下去。 “可怜的孩子。”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额头,轻轻抚动,声音温柔,“这么年轻就要死了。” “他”浑身一颤,被这句话激得再度吐血,一只手死死地揪住那人的衣襟,“救,救救我……”话一出口,那是明显的女声,只是挣扎了片刻,她就松开手去伏倒在地,再无动静。抚摸她的人微微一笑,“这可是虬龙隐玉功啊,两位可会治疗?” 那人身后的两个身影站在阴影里,一人穿着沉黑的裘衣,几乎与建筑物的影子融为一体,另一人身上披了件古怪的白衣,衣料轻薄衣襟敞开,似乎只能作为披衫。 身着黑裘之人“唉”的叹了口气,“内功太差,无法自行化解劲气,他人贸然插手怕是会坏事。” 穿白衣的人双手插兜表情冷漠,“她要么被劲气震死,要么被救助者震死,你选吧。” “你真是铁石心肠,这样一个如花姑娘被你说得必死无疑。”那声音温柔的人站了起来,“好吧,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