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贞走后,庚石只觉心中不胜烦闷,于是牵了狗儿去竹林中散步,心中对此事反复推测揣摩。初时只觉心中千头万绪难以平静,而此时竹林中万籁俱寂,仅有风声不时侵袭,吹得竹叶飒飒。一人一犬走到竹林深处,寻了一方平坦的大石,庚石盘膝而坐,心中想起马世贞所教的少林派禅定之法,强自收慑心神。
过得不知多久,庚石心绪渐已平复,心中想到:马世贞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厚,若是骆鸿曦身处危难之中,即便是马世贞救他不得,至少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回来报信。二来虎威镖局在洛阳和汴京的势力实在是不可小觑,朝中也有其至交好友,加之马家又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都要给几分薄面。
想到此节,庚石心中已无忧虑焦急之感,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暮色四合,一弯新月如眉黛,斜斜挂在天边,原来此时已经入夜。狗儿倚卧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呼吸平稳,看来是睡着了。庚石拍拍狗儿的脊背,狗儿瞬间醒来,一双眸子亮闪闪地望着主人,摇着尾巴绕主人不住的转圈,口中发出呜呜低吼,看样子似乎是饿了。于是庚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觉有些腹饥,便牵了狗儿回家。
回到伏墨轩,闻负山却不在屋里,看泄水漏刻,方知此时已是亥时初刻,庚石到厨房中找了两张蒸饼,喂了狗儿一张,自己吃了一张。左右睡不着,到大厅里本想临摹一幅《寒林平野图》,却发现案上镇纸压着一张字条,字条上是闻负山的笔迹。上面写着:吾观天有异象,特去华雄岭高处观星,贤侄若有兴趣,不妨同来。
华雄岭在桃林坪之南约十余里处,相传三国时董卓部下武将华雄在此处抵挡十八路诸侯联军,并偷袭孙坚的营寨,斩了孙坚部将祖茂。这些故事庚石自然听闻负山讲过,知道华雄勇武,一生之中最为荣耀之事便以一敌二,斩杀俞涉、潘凤两员大将,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不过最终还是被关二爷斩于马下。
庚石拿上一把柴刀,牵了狗儿,往南去往华雄岭。走了不到一刻钟,路上杂草渐生,怪石嶙峋,已到了华雄岭山脚下。这华雄岭虽称之为岭,却并不高,也不陡峭,不过是一座略大些的山丘而已。片刻之间上得山顶,隐隐约约能看到周遭村落偶有人家中尚还亮着灯光,方圆二三十里尽在眼中。山顶东北方有一座巨大石台,却不知是何用处,只见石台上隐隐有个人影,长身玉立,衣带飘飘。庚石走近一瞧,正是闻负山。
爬上高台,只见闻负山昂着头,呆呆瞧着天空,身旁放着一台模样怪异的仪器,这仪器上有若干大小不一的圆环,大环套着小环,每个环上还有若干大小不一的圆球,却不知作何用处。庚石轻轻唤了一声:“闻叔叔,小侄来了。”
闻负山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马叔叔走后,我看你失魂落魄牵了狗儿去了竹林,很是担心你,不过贤侄向来不是个钻牛角尖的孩子,待你想得通了自然会好,便没去竹林打搅你。晚饭给你留了些,我便来这里观天象了。贤侄要不要学些新鲜的学问?”
庚石答道:“马叔叔教的少林禅定功夫很是有用,小侄静坐下来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便已能收心摄神,祛除心魔了。而再细细一想,爹爹吉人自有天相,小侄自然不会再去瞎担心了。”顿了顿又道“闻叔叔,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又是做什么用的?小侄早就想和您学习观天象、测星辰的学问,只是您一直不提这档子事儿,小侄不敢多言。”
闻负山笑了笑,道:“你跟你马叔叔学武功,近来算是出师了。而在作画上,我已经把基本的东西都教了你,看你进境不慢,也觉欣慰。作画是长久功夫,剩下的便要看你有多少悟性了。
我自幼所学颇多,只觉每样学问都简单明了,唯独这天象之学,实非天纵奇才不可学,我在此道中浸淫十余载,始终难以突破瓶颈。以往在院落中观星,地势低,凡尘气又浓,许多星象轨迹难以看清。去年冬天我来这华雄岭上砍柴,无意间发现了这座石台。这座石台长宽各三丈三,高有一丈二,站在顶端极目望去,四野六合均一览无余,夜间观测天象最是合适不过了。看这石质,不是近来所凿刻,却不知是什么年代的高人建成的。”
庚石笑道:“管他是什么人建的,闻叔叔既发现了,那便是咱们的了!闻叔叔您还没说这个仪器是做什么的呢?小侄端地好奇!”
闻负山接着道:“这个仪器叫做浑天仪,是专门用作观测天象的。史书中记载,此物是由西汉宣帝时的大司农中丞耿寿昌所制,东汉圣贤张衡在此基础上制出水运浑天仪,其实作用都是一般。我这一台,是根据张衡的《浑天仪图注》和神宗时提举司天监沈括的《梦溪笔谈》,花了一年零三个月时间才制成的,在这乡野之中,材料有限,只能做成这样简易的,不过经过测试,功能却是相同。”
庚石赞道:“闻叔叔当真了不得!我曾听爹爹讲过,沈梦溪是咱们大宋朝最有学问的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下知过去未来,简直是文曲星下凡!不过这浑什么仪到底怎么用呢?侄儿很是好奇!”
闻负山答道:“这浑天仪,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