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玄被鲛人同族重伤,命悬一线;莱夷城在海边,海岸算作城郊也不为过……
齐璟所言其实并非作伪,甚至是句句属实,只是真实版本的细节,与锋亲王他们所理解的场景,大有不同罢了。
没人见过黑发黑眸的人鱼,谁又能想到事情的真相呢?
那日为了轻车简行,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跟七皇子到海边的都是他的心腹亲兵,当然不可能把救人的真实经过告诉诸如锋亲王和安国公这样的外人。
到底是被莱夷卫的歹人所伤,还是被海中的歹人所伤,完全由齐璟说了算。
当然,作为当事人兼受害者的少玄也可以当众拆他的台,但齐璟知道他的秘密,他们暂时是一方的,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人难办。
更何况齐璟会惹上这些麻烦,说到底是救他所致,所以齐璟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默认了一般。
安国公早就听说自己这个小外孙能言善辩,连他那个女儿都拿他无法,明面上写信来让安国公代为约束,实则是木已成舟别无他法,又怕他真的搞砸了差事、让珩亲王府和文思殿都受牵连,才破天荒找安国公这个父亲照扶老七。
随着这几日短暂相处,俞得意记忆中那个总缠着昭仪的精致孩童已然长成翩翩少年,虽没有觉醒,但周身气质斐然,一点不输自己的诸位兄长。
就是到底年少,有些贪玩了,这一跑到外面,就惹了麻烦回来。
时刻关注都督府和王府动向的安国公又怎么会不知道最近都督府中的流言。
此前并未看到少玄模样的时候,安国公怎么也不会相信十六岁的七皇子,在京城里得频频得到陛下和太后嘉奖,到了莱夷卫会立刻得意忘形、放浪形骸到做出这等欺男霸女、残害百姓的事情。
安国公非常清楚这些谣言真正要中伤的是谁,但越是澄清和解释,越是显得欲盖弥彰,只能等七皇子救回的人醒来。
此刻见七皇子殿下声色俱厉、义正言辞地直言莱夷卫的不安定之处,把锋亲王说得面色铁青,近日来颇有些为难的安国公不禁暗呼过瘾。
虽然大将军府也设在莱夷卫,但安国公只涉兵权,不理庶务,而且他的府兵并不负责城中守卫,只专门上前线克敌,于此关系不大。
锋亲王任都督的都督府才是军政一体,所以要说到莱夷卫有宵小歹人,真正烦恼的是锋亲王。
安国公用余光瞟了一眼锋亲王,他和七皇子想到一处——哪怕此事并非锋亲王主导,但他绝对有推波助澜之嫌!
所以也不能怪七皇子殿下后发制人、抓住机会反唇相讥了。
齐璟是个晚辈,锋亲王自然不会任由他嚣张,很快就道:“莱夷卫素来是我青州东部重地,郡府更是为抵御妖魔戒备森严,实不相瞒,七殿下来之前,莫说什么歹人行凶了,就算是寻常宵小盗窃的事,也是极少的。”
意思是说,你七殿下来莱夷卫之前,这里明明是安定祥和,怎么七殿下一到莱夷卫,什么宵小、歹人之类的,就突然出现了……这到底是谁的问题,不是一目了然。
他一边说话,一边暗中动用皇族神武之力,连安国公都感到压力甚大,不免担忧地看向七皇子。
然而,没有觉醒的年轻皇子却并没有因为皇叔的施压而感到恐惧、表现得怯懦。
事实上,他脸上依旧是一派严肃认真,就好像一个耿直少年,一定要把事情原委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罢休。
“今时岂非寻常时候?”齐璟闻言,颇不赞同地道:“皇祖母千秋在即,孤此次来莱夷卫,正是为了祥瑞而来,若真有歹人横行,有损于祥瑞,即便由孤来承失职之罪,莱夷卫恐怕也难辞其咎。”
他想了想,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说不定,正有人盯着祥瑞图谋不轨……皇叔万不可掉以轻心,让歹人有机可乘!”
安国公见他顶住了压力,而且思维敏捷、条理清晰,这么快就将整个莱夷卫绑到了他的船上,不禁又是欣慰又是赞叹。
原本锋亲王上书朝中,请陛下派人来黄海,就是怕如此大的祥瑞会在途中受损,所以想让旁人来承担此责。
然而七皇子的话,却把莱夷卫重新推到了前面。
若是祥瑞完好无损地抵达京中,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一旦在路上有任何差池,尤其是在莱夷半岛发生的意外,那七皇子绝对要拿在莱夷卫遇到歹人行凶的事情做文章,借此脱罪。
到时候,七皇子固然要受陛下责备,但锋亲王也逃不了干系。
而且,如果有任何不利他的传言传到了天京,陛下和皇太后问起,齐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必是要把此事拿出来自辩的。
所以无论是不是锋亲王授意让流言传出,他都得想办法压住这个苗头,免得七皇子以后反咬一口,拿救人的事情牵扯莱夷卫。
——这样一来,就彻底化被动为主动了!
安国公想到这里,目露复杂地看向七皇子,好似从未认识过他,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