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衣服破烂有不少的血点,就像是一个破烂的稻草人。身下是一大滩的血迹,慢慢的向周围扩散,将青石板染得一片殷红。
张五六跪在一旁两手鲜血,张着大嘴仰天哭嚎,见了马度就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公爷,公爷,你快救救他!啊……快救救他!”
马度甩开张五六,到了老刘身前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动脉,已经没了跳动,肌肤也已经发凉了,他踉跄后退一步颤声道:“没得救了!”
“啊……”张五六的嗓门哭得更大了。
马度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哭个屁,给老子站起来找南镇抚司的人算账!”
南镇抚司门口有几个锦衣卫探头探脑,见马度从张五六腰间拔了短铳,立马缩脖子关门,嘭的一声响,子弹打在厚重的木门上激起一串木屑。
就在马度继续装填弹药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人,看他衣着打扮八成是南镇抚司的头子,他摆着手道:“公爷莫要再打了,刘初九的死不关咱们的事。”
“你南镇抚司吃人不吐骨头,人死在你门前了你还说不管你的事,到底是哪个给老刘用的刑,吃老子一枪!”
“咱们是对刘初九动了刑罚,可都是小巧手段伤皮肉不伤筋骨,他还是自己走出来的呢。谁知道他出了门,跟地上那人说了几句话,就抢了他的刀抹了脖子。”
马度冷声道:“老刘那么大年纪,在你们手下受了屈辱岂会苟活,赶紧的把人给本公交出来,老子只要他一条腿!”
张五六一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冲着那镇抚道:“就是公爷说的这样,俺岳父好面子。听俺说公爷进宫给他讨公道,就说没脸了,接着抢了俺的刀自尽了。”
马度闻言一怔,手里的短铳缓缓的放下,扭过头对张五六道:“带上老刘的尸体回家吧。”
“公爷咋啦?不找他们算账了?”
“老刘的死跟他们无关,咱们回家。”马度对那镇抚道:“麻烦给本公找个担架来。”
马度把老刘的尸身翻转过来,见他两眼圆睁死伸手给他抹了下去,用衣袖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和张五六把他抬到担架上。
那镇抚倒是有眼色上来道:“公爷,要不下官派几个人送回方山去。”
“不用,本公自己来!”马度伸手抓住担架的前头,张五六抓住后头,马度轻喊了一声,“回家喽!”便朝着南门走去。
一路上人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马度视而不见,低着脑袋心里满满的怨恨,他恨老朱冷漠,恨自己没用,更恨老刘糊涂。
杀死老刘的不是旁人,就是老朱、马度和老刘自己。老刘自知身份暴露没脸见马度,这才干脆的一了百了。
“老刘啊,你跟了我快二十年了,难道我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吗,只要好生给我说了,难道我会不体谅你的苦衷?你糊涂啊,糊涂啊……”
马度一路喃喃自语,张五六一路哭嚎,两人抬着老刘在南门上火车,回到方山找了个人帮着张五六把老刘的尸身抬到家里。他的承诺没有完成,没有脸见春花,就像是老刘没有脸见自己一样。
交代了管佳帮着五六操办丧事,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面。听着隔壁传来的哀哭声,马度心头一样的酸楚,第一次对老朱有了理性深刻的恨意。
一连两天都没有出门,任谁敲门也是不开,每到饭点就打开窗户拿吃的喝的,他准备等老刘的丧事完了再出来见人。
嘭嘭嘭……
马度扔掉手里的书,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吗?不要来烦我!”
只听见瘪头在外面喊道:“公爷,不好了。五六要回和县老家了!”
“他准备把老刘葬回老家吗?不过老刘的老家可是在定远,葬到和县不合适吧。”
“不是回去安葬刘叔,是他们全家要搬走了,说是以后再不回来了。”
马度打开房门问道:“怎么回事?他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小的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张五六就开始收拾东西,丧事也不办了,刘叔的棺材也抬上马车,谁劝也不好使。”
“这是伤心傻了?还是被锦衣卫吓破胆了。走,我去瞧瞧!”
张家门前围了好些人都是庄子里的佃户,张五六腰间系着白绫,手里牵着马缰,车上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一家老小都拿着行李跟在马车后面。
张五六苦着脸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乡亲就让开吧,俺可要赶路了。”
“呸!”老崔重重的啐了一口,“你小子犯得什么混,俺家小五昨天带着人手好不容易才在山上挖了坑,你咋能说不办就不办了,刘老弟英灵不安你这是大大不孝!”
“崔老伯你莫要再说了,俺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这没心没肺的人有个什么苦衷,天塌下来有公爷顶着落不到你的头上,就算你要走,也得给公爷说一声,枉他待你跟兄弟一样!”
张五六拿袖子一抹眼泪,“俺没脸见公爷,大家伙还是让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