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刘基分析的是对是错,马度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旁人的手里,尤其是老朱。
拿帕子擦了擦嘴上的油,马度道“我吃饱了,刘先生满满吃,我先走了。”
刘基夹着蚕豆在嘴里吃得搅得咯噔作响,“玄重急什么,再陪老夫坐会儿。”他放下筷子重新的打开窗户,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刑场,偶尔抬眼看一下日头。
马度揶揄道“刘先生不会在指着宫中有快马飞驰而来,高喊一声刀下留人吧。”
刘基却自信的笑道“这可不好说”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只见几名锦衣卫骑着快马从床前飞驰而过,刘基脸上的笑意更甚。
马度惊讶道“能让皇上改变心意,先生真是好手段呀,可否教我一教”
“不是什么高明手段,玄重要使起来,比老夫要强些。”
刘基捋着胡子,期待的望着那几名锦衣卫下马之后冲入人群,直奔监斩官的身前,只听那锦衣卫高呼道“传皇上口谕,立刻行刑”
虽然离得挺远,但是马度和刘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基哥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老脸也随之慢慢的垮了下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太子终究是没能劝住皇上”
马度闻言一愣,伸手抓住刘基的胳膊,问道“你们太子求情去了”
刘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吧,请宋濂教课的时候在太子跟前提了一句,并没有直接请太子去求情。”
“这又什么区别”马度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知道太子仁善,就是不直接说他也会去的,诚意伯你真是害人不浅哪”
“老夫怎得害太子了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早晚要理政的,何况太子一直不是监管市舶司吗过问一下空印之事又有何妨”
“太子当然无妨,他是皇上亲子,早晚要登极理政的,可你们就惨了”马度恨恨的指着刘基的鼻子,“刚才你说本侯没有政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你们露个话头就能指使太子在皇上眼里才更可怕先生真是糊涂”
刘基的才干毋庸置疑,于国事军事都有十分犀利的见解,可偶尔又做出来让人费解的糊涂事,犹如那句“牧竖尔,拜之何益”话,至今都无法想象竟是出自他之口。
刘基没有着恼,面色讪讪的道“不至于让皇上如此忌惮吧。”
“看来诚意伯还不够了解皇上,太子虽然对娘娘言听计从,但是娘娘从不会指使太子干预国事,你们的胆子太大了,原本你们浙东帮不过是池鱼之殃,可眼下怕是大祸临头了。”
从老朱立刻让人开刀问斩,就知道他有多么的愤怒,难怪老朱日后会几乎无害的宋濂也给收拾掉,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验明正身,立刻行刑”法场传来熟悉的声音,平时还算斯文的杨书平,此刻的声音显得狠辣又阴戾,犹如半空之中飘过来的那漆黑的阴霾。
犯官脑袋后面的亡命牌被鬼子摘下来狠狠的丢在地上,斩首刀高高的扬起,刀身雪亮,映射着尚未被遮蔽的骄阳,犹如一道匹练破开脖颈,好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残躯在抽搐之中喷洒鲜血,满地赤红
“惨啊”刘基身子晃了晃,手掌却重重的拍在窗棂上。
“算是好的了,这次皇上没有诛连家眷已经是好的了。不说废话了,我走了”
“玄重也是爱才之人,真忍心看着数百才干官吏身首异处吗”
马度摇头叹息道“你也说了皇上口衔天宪,我又能如何刘先生我一直很敬重你,劝你一句早日回乡养老,回家了就不要再回来”
“玄重难道不欢迎老夫到书院讲学吗老夫自认不会比朱枫林差。”
“只要您能抛下朝廷的琐事,书院随时欢迎先生大驾。”
“玄重要说话算数老夫告辞了”刘基转身开门出了雅间,张五六迫不及待了进来,嘴里头让让道“刘伯爷可真话多,小得可饿死了。”
“你的话也不少,好好吃你的吧。”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惊雷滚过,天空之中立刻下起了瓢泼大雨,在菜市口看热闹的百姓抱着脑袋纷纷离去,只有犯官家属在收拾尸体,磅礴的大雨带着鲜血肆意的流淌,染红了半个街道。
马度瞧见淋成落汤鸡的刘基走到菜市口,驻足了好一会儿,又在风雨之中踉跄而去
偌大的牢房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洪武元年大赦天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还能挥得动锄头的,都能分得到两亩地。
虽然是白天,牢房里面仍是黑漆漆的,只有朝南的墙壁上有一面巴掌大的窗户,一道光柱射进来,便算是唯一的光源了。
牢头端着一碗阳春面走到一间牢房跟前,小心翼翼的问“公子,吃饭了”
他并不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只知道是个拿着柴刀一口气杀了四个人的狠人,这样穷凶极恶的家伙县太爷不赶紧砍了他的脑袋,却让自己好生的伺候。
每天还有一群彪形大汉过来给他送吃送喝,还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询问人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