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深夜里忽然下起大雪来, 至翌日清晨已经将杭城染成了白雪的田地。
林若青站在原地由翠竹服侍着穿衣裳,见她频频往外头瞧,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林若青笑道:“一会儿再出去玩也来得及, 这满院子的雪, 一时半刻又不会消融了。”
这也不怪翠竹贪玩,实在是杭城里难得下雪,更不说下这么大的雪了。不仅仅是翠竹,就连素日里稳重的扶柳都雀跃起来。
林若青自己也起了玩心,因此整理好仪容便跟着她们到了院子里, 笑看着院子里的光景。
婆子们跟着她站在廊下远远看, 笑作一团地冲下头闹做一团的仆从们喊话。
“快些躲了, 躲了!”
“还不团一团雪让她吃些苦头!”
林若青捧着手炉,眼角眉梢俱是粲然的笑意。
陈彦从松陵院回来,站在门边看见她的这副神色, 先是一怔,而后便笑着跨步进了门里头。院子里热热闹闹, 一下竟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扶柳站在林若青身旁, 余光里先瞥到了陈彦, 这才连忙回头行礼道:“爷。”
林若青回头看去,脸上的笑意不变, 弯着眼睛说:“爷。”
陈彦走到林若青身边, 伸手先握住了林若青的手, 感觉上头是暖意融融的一团,这才将手给收了回来,他道:“怎么起得这样早?原本以为回来时你还睡着。”
林若青看着他说:“听说下雪了,特意出来看看,我记得上一回杭城下这么大的雪,还是我三岁那年了,后头不是零星几片就是一点没有。”
陈彦望向白色的雪景:“瑞雪兆丰年,今年是个好年。”
林若青点头。
陈彦一回来,前面还放浪形骸在院子里无所顾忌地玩闹的奴仆们一下都安静下来,不敢再乱笑闹。
林若青指着雪地里踩乱了的那些脚印笑说:“怎么一个个都忽然被人点了穴了?”
下头的人自然不敢说话,翠竹看看林若青又看看陈彦,还是低下头去没言语。
林若青这便又看向陈彦,忍不住笑道:“看来爷可真是洪水猛兽,吓人得很。”
陈彦无奈,他伸手帮林若青拢了拢披风,由着林若青打趣。
院子里的雪被踩了一地脚印子,后就被扫帚无情地扫到了边上。
正月里没什么事,陈家的亲戚不多不少,但都是些上门拜年的,用得上林若青和陈彦他们出门走动的却是没有。
而林家那边,做娘家来说是该在正月里回去一趟的,可中间要情分没情分,加之林若青又有近五个月的身孕,干脆就以此为借口只送了些东西回去,人就没去了。
生意上的事情,只要不是人命关天,谁也没这么拼命在这时候还开张的。陈家各地的铺子基本上也都要歇到正月初六,部分还要等到正月初十才开门。
但这清闲可不是真清闲。
先不说就算是仅应付上门的亲戚就要费一番精力,就说在正月十五来之前,粉黛这边还有不少事儿要做,林若青就不可能真的清闲。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是杭城年度一景。届时不仅是普通百姓都会出门看灯,不少富家子弟闺中小姐也都能出门上街,当晚整个杭城都热闹非凡。如果在此时趁势推出粉黛的新品,也能吸引不少瞩目。
雨润膏和玉容膏等等在年前最后一波赶集上卖得还不错,产出的几百盒全都售罄。粉黛也没到年三十,在二十五就早早关了门,算到要十五再开,中间也隔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的时间里,却是让不少人发了愁。从这中等脂膏出产以后,城里头渐渐有了一小股喜用的风潮,特别是用了两盒已经用惯了的,更是离不开。
富贵人家用起东西来,一不节俭二不顾忌,这能用一个月的脂膏,放在不少人那儿等多用二十日,这时间一到粉黛却还没有开张,可不得难受了么。
等正月初十刘平南过来同林若青说起的时候,脸上笑容掩不住。
“留在铺子里的伙计说,这两天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去敲门问,起初还早,后头却是渐渐多了起来,前前后后少说十几个,都是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张的,这么看来,等正月十五开张那天,铺子里的人少不了。”
林若青前些天正给别院那边送了新脂膏的配方,新的两款脂膏定价更高些。一款五百文,一款一两银子,两样一个叫明雪,一个叫净容。而附带的还有一款二十文的润肤膏,其中加了几味药材,成本不至于增加太多,不过效果增加却显而易见。二十文抛去成本也有十文钱的利润,正好也能填补上低端的空缺。
比别院赶工还要忙的是窑厂那边,粉黛的脂膏盒要得急,花样又和前面的不一样,如果不是单子大价格又给的高,窑厂里头的师傅们都还不太愿意动弹。毕竟这大正月里的,谁不想在家歇着?
林若青对刘平南道:“十五那天的灯会,晚上铺子也别关门,正是个赚吆喝的好时候,到时候我出几个字谜,头彩便是新推出来的脂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