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宫中,老太皇太后毫不留情的处置了服侍了自己十余年的贴身女官儿,直接将其一撸到底,打入了浣衣局中服役。
这份心性之冷酷狠辣、杀伐果断,直看得众人心中狂跳,大气不敢出。
随后,老太太转过头来只是讥讽了朱厚照两句,紧接着就向苏默发难起来,便连朱厚照想要斡旋都不可得,朱厚照急的团团转,苏默却是似乎一点也不着慌。
轻轻拍拍朱厚照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苏默踏前一步,躬身作揖,恭声道:“回禀太皇太后,臣并没任何依仗。若是非要说个源头出来,无非就是两个。只不过或许太皇太后不太爱听,略有些不敬之罪,臣,不太敢说啊。”
好嘛,刚还说没有依仗,结果再一说竟有两个。太皇太后真是有些气了,冷笑道:“你这奸猾小子,竟也有不敢之说,真真是奇哉怪也。说,说,我老太婆听了一辈子奉承,临了倒真想听听你这所谓的不爱听的。放心大胆的说,哀家保证不以言治罪!”
嗯,不以言治罪,那便是要以别的由头治罪了。苏默秒懂,心中大骂妈卖批!
不过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只能先顾眼前了。当下一正脸色,再次躬身道:“臣遵旨。臣所谓的两个依仗,一便是公心。所谓公心,首先臣等此番过来,乃是奉旨查勘毓秀亭进程。此工程乃是陛下腹心李广李公公督办,极为陛下看重……”
上首太皇太后再次听闻李广之名,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阴沉的如要下雨一般。
嗯,苏默的目的达到了。这老太太貌似很喜欢迁怒,到时候一旦自己这边让她发觉搞不定了,李公公那儿说不得可就要倒些霉了。
皇宫某处,李公公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侵袭。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满是疑惑的摇摇头,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三分。
“…….臣年幼,原是不懂这些大事儿的。但是此前因为陛下看重,曾以钦差副使的身份,往蒙元王庭走了一趟,所幸不辱使命,已经诱使蒙古达延可汗与我大明签订了盟约。也由此事明晓了,作为钦差大臣,一言一行便不仅仅只是代表了自己,更是代表陛下和大明。是以,当先前在臣已经告知那位女官臣的身份差事后,其人仍百般难为,甚至搬出来太皇太后作伐子,臣不得不有所思。然此心为公,虽知难免惹得太皇太后不快,臣亦不敢怠忽无视。但有不敬之处,还请太皇太后明察宽宥。”
他说着说着,忽然提起出使蒙古之事,让大殿上众人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但随着慢慢解说,众人猛然省悟过来,这尼玛分明是拐着弯儿的给自个儿身上扯虎皮呢。
毕竟嘛,按照人家所说的,那可是大大的功臣啊。大明从开朝伊始,蒙古便始终是最大的敌人。百余年来,两下不知征伐多少回。从初时的肆意凌压,一直到这些年来的屈辱防守,竟至还有不久前的土木堡之耻发生。大明朝上下内外,可谓脸面丢尽,人人都是心中泣血,但也大多数人更是心中惧怕,唯恐哪天又被那达延杀到了京城之下。
而如今苏默说他竟然和达延汗签下了盟约,这不啻于是给众人服下了一颗定心丸。这是功臣啊,还是大功臣!大功臣能随便动吗?必须不能啊。嗯,这是第一层虎皮,妥妥上身了;
但与此同时,这又何尝不是在告诉众人,都瞅明白了哈,这盟约可是我苏小太爷签下的。若是你们有谁对我不利,到时候一旦和蒙古那边面对时,却没有苏小太爷出场,那达延汗发起飙来,就问你们怕不怕。
这个怕不怕可不单单是字面上的意思,引申开来那就是,一旦引发了两国国战,这个后果,你太皇太后虽然身份尊贵,可能承受的起不?
太皇太后什么人啊,当即秒懂,那脸色简直精彩的……好吧,第二层虎皮上身,成功!
事情到了这里,苏默已然彻底心中笃定下来。不怕你让我说话,就怕你不让我说。一旦让苏小太爷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展开,那便死人都能给说活咯……咳咳,那是不可能的。但换个角度说,把活人给说死了,却是未尝不能的。
其人之口舌之功的强大,可见一斑。
好了,话说回来,有了这两层虎皮上身,没了后顾之忧,苏默继续卖弄起那条毒舌。接下来,便是反攻的开始了。光挨打不还手,那可不是苏小太爷的风格。
“…….至于臣说的第二个依仗,那便是您,太皇太后了。”苏默语不惊人死不休,忽然整束衣冠,一揖到底拜了下去。
“什么?这关哀家什么…….”这话一出,原本正满心憋屈,被怼的发昏十三章的周太后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随即便猛的警省,顿时不由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起来。
她这一生几乎都在诡谲的宫廷斗争中度过,各种阴私手段、诡谲伎俩,见过的不知凡几。又哪里看不出眼下这小子,实则是在转换概念,欲要谄媚与自己了?
这般手法,多见于一些经年老吏,浮沉宦海的老官油子身上。因为唯有那些经历了世情百态,磨砺了世态炎凉的人,才会学会这种圆滑的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