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打圆场来着。对于这个难得有趣的玩伴,小太子却是比他父母老子更加上心的多呢。
“你年纪虽幼,却也是个聪明的,想必早已心中有数。去吧,若能医得朕的爱女,朕必不吝封赏。若是…….”说到这儿,弘治帝忽然停下,脸色黯然下来。
旁边张皇后也是泫然欲泣,紧张的看向苏默。朱厚照便又再后边挤眉弄眼的。
苏默却没说话,而是微微沉默了下,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皇帝,躬身道:“敢问陛下,若是草民治不好公主殿下,将会如何?”
这话一出,屋中几人不由都是一愣。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问出这话,敢问出这话。
张皇后那儿就不必说了,朱厚照却是当即面色大变,心中叫苦不迭。苏默跟他言语无忌时,固然让他大感新鲜有趣,但若换成自己的父皇,他却知道那就不叫有趣,而叫失礼了。
君前失仪,这罪名可大可小。倘若由此恶了父皇,那这个令自己已然隐隐视为朋友的家伙,可就大大不妙了。情急之下,不由的脑门上都冒出汗来了。
“父皇……”他急急的看向弘治帝,忍不住叫出了声。
“住口!”弘治帝轻喝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目光淡淡的望定苏默,身上猛的升起一股威严的气势。
朱厚照被这一声喝的一个激灵,却是不敢再多言。他固然知道父皇母后对他极是宠溺,但是真当父皇发怒的时候,却是半点不敢违拗。
只是此时事关自己看重的苏默的安危,却又不能不救,没奈何下,只得悄悄扯了扯张皇后的衣袖,眼中露出哀求之意。
张皇后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看了苏默一眼,微不可查的冲儿子轻轻摇了摇头。朱厚照顿时一脸的失望,黯然低下头去。
“你以为朕会如何?”上首弘治帝淡然的声音又再响起,语声平静无波,一丝起伏都听不出来,让人难以猜度喜怒。
苏默瞄了低着头颓丧的朱厚照一眼,心中颇有些意外加感动。他没想到,这个小太子不过跟自己才相识不久,竟就如此为自己出头。若抛开别的方面不谈,单只论结交而言,倒是绝对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如此也怪不得后世记载中,虽然对正德帝颇多反面描写,然则唯有一点却无二致。那便是,正德重情。
这些念头说来话长,实则不过眨眼间事儿。此时听的皇帝发问,苏默倒也并不惊慌,先是冲着抬头看向他来的小太子呲牙一笑,这才躬身道:“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会如何,岂是草民所敢臆测?草民终不过就是个书生,便有些才名,在陛下眼前也是不值当什么的。草民之所以问起,不过就是力不能及,心中惶恐而已。若有失礼,还请陛下宽宥。”
弘治帝目光终于有了些变化,似是隐含怒意,又似乎有几分无奈。他身为帝王,如何能不出这小子话里言外的隐含?
这小子嘴上说的恭敬好听,什么只是个书生,其实就是在说他不是医者。既然不是医者,那力不能及,自己要是因此治他的罪,可就站不住理儿了。
那什么雷霆雨露的,听上去好听,却是先把路堵死了。到时候可由着他说嘴,自己这个皇帝的强人所难、无理取闹的恶名可就彻底坐实了。
这个小混蛋,年纪不大,却恁的奸猾狡诈,不但滑入泥鳅,更是行事滴水不露,便是那些经年混迹朝堂的老家伙,也是不遑多让。自己儿子竟与他看对了眼儿,也不知是福是祸。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只怕非是社稷之福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下意识的瞄了躲在一旁的儿子一眼,见朱厚照脸上满满的焦灼之色,那份担忧不免又再加重三分。
他毕竟乃是一国之君,所思所虑,自与常人角度不同。心下念转之际,已是暗暗有了决断。
“尽力而为便是,哪有恁许多心思?无过而罚,朕岂桀纣!成与不成,回去后但安分守己,自有富足也便是了。”他深深的看了苏默一眼,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朱厚照猛地大松口气儿,脸上不由眉飞色舞起来。他毕竟年幼,便再如何聪慧,也没能听出额外的含义。
张皇后却是微微一怔,诧异的看了丈夫一眼,再转向苏默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淡漠。
苏默也是眼神一缩,瞬间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