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君!这是无父无君!”
乾清宫侧殿中一地狼藉,似乎是极力在压抑的低吼声,让躲得远远的几个太监宫女吓的战战兢兢,如同暴风雨下的鹌鹑。网
里面的那位主人一向是以谦和温厚的面目示人,从未有如今日这般失态暴怒。这一刻,他们只觉得如同世界末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死灰,眼中满是绝望的恐惧。
他们不只是恐惧于帝王的震怒,还在于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面。这种事儿,在深宫大内中不胜枚举。
老太监杜甫仍是安静的立于暗影之中,阴冷的目光瞄了那几个太监宫女一眼,随即便又将眼皮垂了下去。
他是宫中老人了,伺候过两代帝王,深深的明白保身之道。既然是不该看到的,那便就是从来不曾生过的。至少,在他这里就是这样。
像那边几个蠢材就想不通这点,他们越是表现的恐惧,岂不就是在提醒帝王他们记住了某些事儿吗?这等蠢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他们不死谁死。
只是苦了里面的这位,他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近段时间来,有些人确实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们不停的试探,试探,再试探,绕老绕去的说什么都是为了社稷,其实不过还是为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只以为举着这面大旗,一切便都可以掌控。可惜他们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天子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这般一步步的逼迫,终有一日会将天子的耐心彻底磨灭干净。到那时,却不知他们又将如何自处?
蠢材!都是蠢材!老太监心中暗暗的想着。这么想着时,眼神不由的又瞟向殿中跪着的那个人,眼底却闪过一抹凄然。
物伤其类啊。
偏他们这些做家奴的,要给那些大逆不道的蠢材背黑锅,对外还要承受着各种骂名。甚至每当交替之时,往往他们都是先被清算的对象,这又是一种何等的悲哀?
想到这儿,他忽然心中一惊。自己怎的就想到了这上面去了?陛下才刚刚而立之年,一定会春秋鼎盛的。不会的,不会的!自己可不是想多了?看来果然是老了,都老糊涂了。
杜甫这么想着,但是心下却总有种莫名的颤栗。天子最近又再进服丹药了,虽然每次用完丹药,都会显的面色红润,精神焕,但是杜甫就是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那种状态不像是正常的。说起来,倒像是拔苗助长的假象。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稍稍露出分毫异色。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那可是当年天子龙潜时的恩人引荐的,谁又敢去质疑?
可是,天子的安危不单单是关乎天下,更是关乎到他杜甫的性命。所以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天子出事!
制怒,必须要想法子让天子制怒。过多的忧虑焦躁,都将对天子的身体造成损伤。他暂时没法应对那人,但是尽量的想法让天子保持平静还是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在那几个鹌鹑似的家伙身上扫过,随即选定了一人,悄悄的退了出来,招手示意那人过来。
轻轻附在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猛地眼中亮了起来,满脸感激的冲他行了个大礼,转身撒腿去了。
杜甫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扫了剩下几人一眼,又转身返回殿中。这种时候,唯有娘娘才能安抚住陛下了。相对于那人,也唯有娘娘才能与其抗衡。
毕竟,与举荐那人的那位前辈比起来,娘娘也是从那时起就一直伴在陛下身边,风雨与共、相濡以沫过来的。和那人比起来,娘娘的份量应该还要更重一些。
他这么想着,垂下目光,又化为一尊雕塑。
偏殿中,弘治的眼中厉芒闪烁,瘦削的身形上爆出铺天盖地的帝王之威。只是脸上那不正常的陀红,仔细看去却稍稍有些诡异。
大同那边生的种种,直到今日才传送回消息来。五天啊,足足五天啊!这帮废物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没能早觉状况?
于冕那老狗竟玩了这么一手漂亮的花活儿,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呢。老家伙每每自矜名门出身,却不知他那死鬼老子地下有知,还有何面目面对先帝。
苏默果然遭到了阻杀,但是其中竟有军队的影子,这些人是要做什么?难道真要造反了不成?一直以来,朕是不是太过仁慈了?杀!这次朕一定要狠狠砍上几颗脑袋,让某些人清醒清醒,这仍然是我朱家天下!
这么想着,眼中杀机四迸,身上的气势也透出一股冷冽的意味。只是忽然一阵的胸闷浮起,顿时让他感到微微的昏眩,那刚刚提起的气势便蓦地一挫。
牟斌趴伏在地上,满头满身的都被汗水浸透。刚刚那一瞬间的冷意,他分明察觉到了天子的杀机,不由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查!给朕一查到底!朕给你一月的时间,朕要知道,此次究竟都有哪些魑魅魍魉牵扯其中。”头顶上,弘治皇帝的声音有些飘渺,幽幽的,却满带着如同自九幽而来的森寒。
“臣,遵旨。”牟斌颤颤的应道,那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