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一行人到达南蛮已经是九月中旬。
胡霍收到消息早就在等着了。周家的马车一到, 他领人直接去胡家城南的别院。等马车吱呀吱呀到达别院, 已经是当日夜里。一路舟车劳顿, 不论主子还是下人都累得不轻。石岚清风安排下人们去安顿,周博雅则简单地用了些吃食垫垫肚子, 随胡霍去看沐长风。
沐长风中蛊转眼便半年有余。期初症状不显,四月底才开始嗜睡, 五月之后便断断续续陷入沉睡。原本英气勃勃一俊美青年, 如今日渐消瘦, 都有些瘦脱了相。
周博雅看到人时,素来极冷淡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沐长风的这间屋子门窗洞开, 奈何还是弥漫着一股极重的药味儿。刺鼻的药味儿冲得人头昏,周博雅不禁拧着眉头,亲自上前捏起沐长风的手腕。沐长风此时的脉象虚虚实实,时而有力时而轻飘,十分古怪。
他不禁眉头拧得更紧, 苗疆蛊毒, 果然厉害。
“这半年本官请来的大夫不下两手之数,都探不出病症, 药石无灵。”胡霍摆摆手示意喂药的下人退下, 忧心忡忡道, “长风每日醒来不过一到三个时辰不等, 大多在病榻上度过。长此以往, 怕是人要废了。”
“可有派人再去苗寨探过?”医术解决不了, 那就找会用蛊之人。
胡霍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周大人有所不知。这苗寨与普通山寨不同,并非人想进便能进的。此处的苗寨,建在大召西南边陲的瘴气林里。”
周博雅眉头拧得更紧,示意他叙述得更详尽些。
胡霍知道这事周博雅迟早要问,他只能将自己对苗寨的了解告知:“说来这苗寨的瘴气林,就是个轻易入不得的凶煞之地。”
“哪怕是当地的百姓,也等闲不敢靠近瘴气林半尺以内。林中常年弥漫着浓厚的瘴气,瘴气有毒不说,其中生长着各种各样你想不出的毒虫毒蛇。若是不小心踏入其中,被蛇虫鼠蚁咬上一口,不出三日必定身亡。”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即便避开了蛇虫鼠蚁。此地苗寨中的苗人霸道,且多是些喜怒不定的古怪脾气。一般人擅闯,稍有不慎便被苗人拿去养蛊虫了。”
这事周博雅知道,西南苗寨出异人,他早有耳闻。
“可这苗寨中人行事再是霸道,习性再是乖戾,也不会无的放矢。”周博雅早在来之前便悉心研究过西南苗寨。苗人自幼生在苗寨,虽整日里与蛇虫鼠蚁为伴,却因常年不出苗寨,与世隔绝,秉性比世间之人更纯粹良善。
周博雅看了眼胡霍,冷声道:“还请胡大人把事情始末告知于我。”
胡霍面上闪过一丝晦涩,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长风中蛊这事儿,三言两语难说清,只能说说来话长。”
郭满:“那你长话短说。”
“罢了,那本官就长话短……”嗯?等等,突然冒出一个女声?胡霍一愣,回头就对上郭满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郭满手里提了个灯笼,眼巴巴地站在沐长风屋子的门槛处。
见屋里两人眼睛刷地看过来,她不由地眨了眨眼睛。心虚地瞥一眼周公子,见他冷冷斜睨着她,她小声道:“双喜双叶她们还在收拾屋子,妾身正好闲来无事。想着反正大家就住在一个别院里,离得又不远。妾身便过来看看……”
内室的周公子眼疾手快地扯出被子盖住沐长风,转身之后,眼睛都射出飞刀。
“下人呢?”周公子脸立即拉下来,“怎地不跟着你?”
抬起一只脚,郭满正准备跨门槛,“啊?哦,妾身打发去收拾行李了。”有外人在,郭满自然说话十分顾忌周公子的脸面,温温软软的:“夫君许久不回,妾身不放心。”
胡霍眼睛在俩人身上来回转了转,见周博雅似乎很紧张这小女子,顿时笑了。
“……不知这位是?”胡霍今日接人接得仓促,还没发觉周博雅南下这般凶险之地,竟带了个美娇娘随行。
“是拙荆,郭氏。”
周公子没想到这么晚了,郭满居然一个人跑出来。不过这胡家别院确实不大,走过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于是暗暗瞪了郭满一眼,冲胡霍拱了拱手淡声道:“内子年纪尚小,今日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胡大人海涵。”
胡霍在边陲呆久了,行事粗放,当即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周博雅两步上前,接过郭满手里的灯笼便把人牵了进来。
郭满其实是想去看看人中了蛊会是什么样。毕竟中蛊这事儿她只在影视剧里看过,真人真事却从未听说。但如今这个场合,这么做未免不妥。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床榻的三步远,悄咪咪地去瞥床上的人。
不过周公子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若有似乎地挡她视线,叫她丁点都看不到。
“胡大人不是说沐公子中蛊这事儿有内情?”几次尝试都看不到人,郭满心里有些悻悻,“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内情?”
胡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