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被她呵得一愣,顿了顿,面上瞬间涨得通红。
说来郭嫣因着出身所限,自来没去勋贵之家做过客。更没见过像苏嬷嬷这般气派的下人,冷不丁被苏嬷嬷那双看透人心的眼一扫,她跟什么龌龊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但转瞬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个奴婢给恫吓了,又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罢了,她瞎怕个什么劲儿?
于是挺了挺胸,装腔作势地呵斥苏嬷嬷。
苏嬷嬷一看她这般反应,对郭嫣的感官顿时就差到不能再差。上下那么一打量郭嫣,立即就给她打上了个‘心术不正’的记号。今儿走了这一趟她算是见识了,苏嬷嬷绷着脸,心中越发坚定了回去定然好好提醒方氏一番的心。
郭家这个姑娘,往后绝不能轻易往周家领!
吵吵闹闹的,郭满又不是死人,当然全听见了。她悄摸地拿眼睛觊着周大美人,心里猜他会怎么应对。
周博雅渐渐敛了嘴角的笑,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
郭满抽了抽鼻子,搞事的心蠢蠢欲动。不过鉴于外头那位不是目前的她能挑衅得起的,郭满觉得自己还是安分些好。
周博雅捏着她的肉爪爪,突然启唇问了一句:“满满往日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啊?”这话问得突然,郭满没跟上,“委屈?”
“嗯,”周博雅猝不及防被她这反应给逗了一下,脸色顿时缓和了些,“外头那位姑娘,可是岳母所出的姊妹?”
闭口不提谢家那位的事儿,周博雅只问郭嫣。
郭满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配合地点头,“若抢东西算的话,她欺负妾身都十多年了!”
这事儿不用说,周博雅心里很清楚。小媳妇儿的亲娘出身江南巨贾之家,家财万贯。当初嫁入京城时,可谓十里红妆。如今亲岳母人故去,这院落里只剩下不入眼的破烂,可见小媳妇儿这十多年来过得艰难。
原本周博雅是不想管,但自打莫名生出了点老父亲的心,他就颇有些见不得小媳妇委屈。
“来人!”周博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弹了弹衣袖,准备往外走。
郭满见他一动,眼睛跟着他转。
周大公子为人处世上确实是个偏偏君子,也素来宽宥待人,但这却不代表他是个没脾气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从骨子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周大公子有礼的秉性并非不计较,而是吝啬于施舍无关紧要之人不必要的心力。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出现在外间。
“备马车,”嗓音不高不低,叫外头的人都听见,“本公子与你们奶奶正歇着呢,外头吵吵闹闹的,当真十分恼人。”
周博雅的嗓音清凉,语调也不疾不徐,天生一股说不出的清贵气。
郭嫣一听,心里就荡开了。
然而才为这悦耳的声音惊喜,等细细品味了周博雅话的意思,觉得似乎不大对。
周博雅的话其实更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以为出了声儿便能轻易将周博雅引出来的谢思思脸上:“既然郭家不欢迎本公子,此时回去也罢。”
谢思思霎时间心潮剧烈翻涌了起来,鼻头涌上一股子酸涩,差点没叫她泪如雨下。她指着门里,狠狠威胁道:“周博雅,今日你不出来见我,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
周博雅没应声儿,郭嫣却狐疑起来。
周公子刚才那话是何意?怎地突然就要走?她偏头看了眼整个人都僵硬了的谢思思,然后心下品啧了下,猝不及防与谢思思身边脸色突变的两丫鬟对上眼后。后知后觉地明白,周公子这是恼了她引着谢思思来,觉得她恼人。
意识到这点,郭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苏嬷嬷这会儿也被两人惹恼了。心里鄙夷,她面上不卑不亢道:“亲家姑娘怕是也听到了。公子现下已然十分不悦,奴婢便不奉陪了。”
冷淡淡行了一礼,苏嬷嬷转身便拉下脸来。
周公子说走没真打算走,虽说郭家于小媳妇儿并非真心,但也是娘家。若他今日没顾忌郭家的面子,小媳妇儿也会颜面无光。这般把话传出去,只是叫郭家那些人明白一件事,小媳妇儿如今是有人撑腰的。
果不其然,这边周博雅的话刚放出去,郭家老太太那头就得了信儿。
好难得才攀上周家这么个高枝儿,才来府上第一回便被得罪了往后再不愿来,那可如何是好?郭老太太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拐杖给砸个两段。
金氏教出来的好女儿!
顾不上谢思思的身份,郭家人半强硬地将谢思思请出了郭家大门。而后转头开始收拾家里的搅家精。
郭老太爷最是厌烦家中几个不安分的姑娘,气得顾不上公媳之别,抓着拐杖跑去了金氏的院子。不等话说开,他抡起一杯子砸匆匆起身迎上来的金氏脑门上。
金氏云里雾里的,迎头便是被他一顿骂。
郭老太爷最是嘴上狠毒,直骂得金氏羞愤欲死。说什么金氏上不得台面,教出来的子嗣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