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现在已经渐渐停歇,可冷风仍旧在呼啸个不停,又为这里平添了三分凉意,天色将明未明,在乌云的笼罩之下,气氛变得愈加凝重。
一老,一少,一个卫国人,一个凉国人,一人握剑,一人持刀,一个刚刚才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便急匆匆地踏上了逃亡之路,另外一个却是淋了大半夜的雨,又徒手爬上了二十丈高的山峰,现在不但是身子都被冻得有些僵硬,而且精神上也十分疲惫,两个人浑身都已经湿透,就站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对峙着,而其他人,不管是哪一方的手下,都还在后面的营地里混战着,短时间内,谁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这场对决。
哪怕那返身一剑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尉迟立德依然没有妄动,更没有乘胜追击,他用双手握着剑柄,微微弯着腰,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同时嘴上也忍不住喝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真的很好奇,他好奇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才能带人渡过了那条在汛期里,暴烈难驯如林中野兽一般的卫河,然后从天而降,趁着夜色袭击了自己的大营,他清楚,对方绝不可能是提前从其他地方绕过来的,因为从时间上来说,对方绝无可能这么迅速,除非京城那边给自己的情报是错的。
虽然刚才因为在后面追得太紧,猝不及防之下,肩膀上挨了对方一剑,但他反应极快,闪躲得很及时,故而其实并未造成太大的创口,不会特别影响战力,反倒是让累了一晚上,有些晕乎乎的顾玄瞬间变得清醒了很多。
面对一个危险的敌人,他是绝不能放松的,战意勃发,精神一振,热血上涌之后,浑身的寒气似乎都被挤了出去,看着对方那架势,他反倒有些跃跃欲试了,但出于谨慎,他先用单手持刀,稍稍站直了身子,也冷笑着回应道:“你又是谁?”
尉迟立德一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轻佻样子,平生未曾受过辱的他,顿时勃然大怒,开口便呵斥道:“吾乃大卫定远侯尉迟立德是也!尔等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凉国狗贼,竟敢跑来我大卫的地界上作威作福,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今日本侯定要将你拿下,枭首传边,以儆效尤!”
顾玄没想到眼前这头发花白的老头嘴上竟然如此不客气,而且中气十足,显然会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也不欲多言,当下便冷哼了一声,道:“多说无益,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管其他,身与刀合,便主动出击,冲向了对方。
在战场之上,哪儿有什么仁义道德,就只有你死我活罢了,他顾玄可不是什么迂腐之辈,绝不可能说跟敌人打之前还要来一句“我要上了”,那是双方比武切磋,点到为止,真要到了分生死的时候,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一点,不是什么卑鄙不卑鄙的问题,就问他们若是在渡河的时候,对方可以为了公平等他们上岸休息好了再开打么?
见对方直接杀来,尉迟立德也是吃了一惊,他还真没想
到对方说打便打,竟然如此干脆,下意识地骂了一声“凉狗”后,赶紧先闪身躲开,到底还是老将了,在边关多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这么近的距离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仍然没有因此而吃什么大亏。
尉迟立德手中虽然拿的是剑,但似乎材质极其不凡,而且整个剑身不是寻常那种细长扁平的样子,反而是十分厚实,样子更近于锏与剑的一种合体,所以他一反常态,没有如其他用剑之人那样先避其锋芒,凭借着剑法招数游走缠斗,反倒是以大开大合的刀法运使,多为劈砍崩砸,好像完全不担心其是否会因此而折损,想来这必定是一把有些玄妙的神兵。
而顾玄手中握着的虽然是刀,但因为他本身的力量极大,这把宽背大刀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没了重量似得,举重若轻之下,招式显得非常轻灵飘忽,反倒更像是一般的剑法,或刺或挂,或抹或绞,行走之间,并不拘泥于招式,反倒是有些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感觉,或许在一些外行人看来,会有些不伦不类,但只有身处其中,与之对敌,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他的可怕。
数十年前的冯家,以家传的武术与铸造兵器两门手艺在南地立足,并且还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冯鐵昇虽是外姓子弟的后人,却将这两门绝学继承的极好,他亲自铸造的宝刀,其锋利程度,自然可以想象,那完全是稍微剐蹭一下就是一块肉掉下来,后者还不会立马感觉到疼痛,从刚才顾玄一刀直接劈断对方三人的兵器便可以看出,这绝对也是一把旗鼓相当的利器。
两者以刀对剑,你来我往,一下子便过了十几招,看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是个平分秋色的场面,谁也没能从对方身上讨得便宜。
这倒不是说尉迟立德的武功真的这般高超,而实在是因为顾玄自身的状态不佳,不但身心疲累,而且身上被淋了一夜的雨,又吹了一夜的冷风,冻得很僵硬,也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顾玄才想着要速战速决,直捣黄龙,不然这一千三百来人哪怕是趁着夜色的掩护偷袭,可能都很难打赢对方,尉迟立德也是吃亏在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然他要是留下来进行指挥,还真不一定会输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