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少女背着手,足尖轻点,笑盈盈地绕到了他的面前。
漆黑的束腰长裙,同色的发泛着淡淡的银,像是舍娜莎的辉光,又像是沾了初晨的露水——尤为明亮的是她的眼,亮得像是盛着两盏小小的、藏于水中的烛火,看起来温暖而坚定。
他想要抬手碰触她,指尖就要碰到的时候,却再也不敢碰触。
如果是幻影的话……
如果是梦的话……
如果……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虚幻,那么至少让他拥有此刻吧。
巫妖想。
只要短短的一瞬就够了,就让他以为自己还能做梦吧——而她足够慷慨,愿意走入他的梦境之中。
脑中瞬间转过数十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能说服他打破眼前的幻景——如果真的破碎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哪怕凭借着亡灵意志。
“哎,你这人……”
她叹了口气,一把抓过他的手,径直按上了她的脸颊。
柔软的、温暖的——对于亡灵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太过温暖,暖得他忍不住就想缩回手去。
她却不允许他将手收回去。
她抓得不算太紧,但是却足够坚定。
她引导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触摸着她脸颊的轮廓,将“真实”的画面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
“感觉到了吗?”她问。
他没有说话。
他当然能感觉到,感觉自己像是在勾勒一朵花的模样。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堪称锋利的指骨摸在她脸上的感觉,仿佛随时会将那样的柔软刺破。
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另一种惶恐不安,升起了另一种不安的念头:
——她实在太过明亮、温暖而又柔软,那不是亡灵可以拥有之物。
“我很可怕吗?”感觉到他的情绪,对面的少女皱起了眉。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她咦了一声,想要松开手给他检查一下——可刚一松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然后一把拉入怀中,下巴紧紧抵住她的后肩。
她吓了一跳,但马上就镇定下来,伸手抱住了他,非常大度地拍了拍:
“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哈尔?”
“……巫妖从不做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哦,那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
“……还好。”
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以后,像是亡灵意志终于又重新生效,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羞耻,或者说是奇怪。
他一边继续心思混不在线地和她说着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松开她,一点一点。虽然灵魂中那一点挣扎实在是清晰非常,但绝对不是不能克服。
他很快就和她拉开了半臂的距离,虽然还是太近了,但比起刚才来说已经足够“安全”。
而她仿佛浑然不觉,依旧兴奋地说着什么——语速飞快,他其实一个词都没听清。
“……你要看嘛?”大领主仿佛终于意识到巫妖的心不在焉,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不满。
“什么?”
“我说,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神依旧太过明亮。
他不自觉地想要撇开眼去——其实他并不是非常好奇,他现在只想要离她再远一点。可如果那样做的话,就太明显了。
因此他强作镇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然后说:“好啊。”
然后她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指尖一捻,便绽出了一朵白沙的蔷薇,它晶莹得像雪,其中每一点细碎的颗粒都清晰可辨,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与光。
“好看吗?”
“啊。”
“你不想闻闻吗?”她用近乎诱哄的口气问他。
“巫妖的嗅觉并不……”
“你试试?”
巫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弯腰凑近了一点,靠近她的手,非常仔细地闻了闻。
“闻到了吗?”她问他,眼神闪亮,仿佛十分期待。
“……”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并不想说出任何违背她的期望的话,但是巫妖骨子里对“真相”的追求还是让他说出了实话。
“没什么味道。”他说,“我……我闻不出来。”
“真的?”
“真的。”他说。
“肯定是你离得太远了,”她将手中的花朝他凑近了一些,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在巫妖再度摇头的回答中,像是失望一般地收回了手。
“它明明那么香……”
她低头去嗅手中的花,眼睫微垂。
“一定是你闻的方式不对。”
她说,声音轻得像是敛翅的蝶。
然后她张口,将蔷薇咬在齿间,抬眼望他,注视着他眼中永不熄灭的灵魂之火,不允许他有丝毫逃离。
她伸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