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来就我, 则我去就山。姜茂松叫不来媳妇也不恼, 索性小心掩好儿子的被子, 自己起身换到媳妇那边, 打算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哪有人这么欺负自家男人的。
一家人留在老家过的年, 过了大年初二,因为各自都有工作忙,就带着新媳妇回到了城里。按照农村的老风俗, 婚床一个月内不能动, 一对新人新婚还没满月,不能在婚床住了, 婚床“空床”不吉利, 所以就放了一根扁担在被窝里, 等满月了才可以收起来。
家里茂林原先住的屋子, 田大花也给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小两口都是温文和软的性子, 新婚蜜月十分恩爱, 说话小小声, 连大声说话都没听到过,走路牵着手, 遇见人了就红着脸赶紧松开。
有了这一对儿, 似乎整个家里气氛都甜蜜起来了。
可惜甜蜜的日子总是短暂, 满月后茂林动身回了部队, 一家人把茂林送上火车, 一转脸, 姚青竹明明面带微笑,眼睛就悄悄红了。
不过姚青竹也没多少时间伤感惜别,新婚满月后,田大花就张罗着给她安排个稳定的工作,想来想去,她本来就学过一两年的裁缝,又想尽量离得近点儿,也只有被服厂最合适。
于是姚青竹很快确定就进被服厂当工人。恰好过年后,冯主任因为身体总不好,申请调去了轻省些的包装车间,军管会找田大花谈话,又叫她当车间主任。
“我这还带着个孩子呢。”田大花为难了一下,她不是推工作,也不是担心自己干不了,这世上,大约就没有她田大花想干干不了的事情,她就是怕家里老人孩子的,耽误了工作,两头顾不好。
军管会的李干事却说:“嫂子,我们反复考虑了,让你领导缝纫车间,能力没问题,文化没问题,号召力也没问题,那帮女工谁都不听就听你的,一个个坚决拥护你,你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田大花想了想,反正小平安一天天长大,石头和福妞也读中学了,老奶奶身体还算硬朗生活能自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答应完了她一琢磨,哎,正好让姚青竹到缝纫车间,她每天看在眼皮底下照顾着,挺好。
不过姚青竹好像不那么想,主动跟田大花说:“大嫂,你看你当了缝纫车间的主任,我又是新来乍到,你免不了要照顾我,我怕给你工作添麻烦,再让别人说你偏心我。再说了,我学了一两年的裁缝,会一点儿手艺,我看你不如让我去裁剪车间更合适。”
田大花一想,说的也有道理,裁剪缝纫姚青竹都会,可缝纫工相对简单,培训一段时间会用缝纫机就行,姚青竹去裁剪车间更能发挥技术,裁剪车间大部分是男工,也有少部分女工,女工的活儿不会太重,有她这个“隔壁车间主任”摆在那儿呢,姚青竹去了裁剪车间肯定也受不了委屈。
下意识的,田大花把这个温温软软的小弟媳也纳入保护范围了。姚青竹不是她的责任,可茂林是她带大的,既然是茂林的人,茂林不在家,她当然不能让茂林媳妇被谁欺负了去。
然后她就让姚青竹拿上结婚证,去找厂里申请住房。姚青竹现在是本厂工人,又是军属,拥军优属是坚持不变的一大任务,所以厂里一口就答应了给她解决住房,在厂里家属区给了她一个前后四间的小院子。
姚青竹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一番收拾打扫,人却没急着搬进去,依旧跟田大花住在一起,住茂林的那间屋子,每天跟在田大花身边一起上下班,没几天,被服厂里就发现田大花多了个小尾巴,她文静内向的小弟媳。
这姑娘也是乖觉,第一个月拿了工资,就默默拿来交给田大花,似乎理所当然似的,话都没多说,只说:“大嫂,给你。”
“给我干什么?”田大花讶然问道。
“给你收着呀。”姚青竹说,“家里的钱不都是大嫂你管的吗。”
“那不一样。”田大花说,“以前茂林没结婚,他做工时工资也交给我管,现在你们结婚了,你和茂林就是一个小家庭,你们俩的钱你们自己管。”
“可是……我到底年纪小,茂林又不在家,我也要在家里吃喝住用。”姚青竹说话温温吞吞的,说着又把钱推过来,“还是要大嫂管的。”
“没这道理。”田大花没好气地笑着说,“你自己都嫁人了,自己管,我才没工夫帮你们两口子管钱。”
后来姚青竹的工资就自己管着,这姑娘管钱的方式也很有趣,她也不留钱,发了工资,她留够零用的,就拿去找木匠做一些家具家饰,这个月做个小桌子,扯个窗帘,下两个月合起来做个衣柜……慢慢悠悠把被服厂分给她的房子都布置起来了,人没搬进去住,家具倒是越来越齐全。
下了班回到家,姚青竹就手勤脚快地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照顾奶奶,跟田大花分担了不少家务,田大花便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小平安身上。不过没几天,田大花就开始嘱咐姚青竹了。
“青竹啊,你干活可自己注意一下,不能干的活儿就不要干了。”
姚青竹怀孕了,蜜月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