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离忧子手捋胡须,微微颔首:“姑娘无须多礼。”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找到旸谷在何处了吗?”
似乎现在看来,他比萧尘更想快点找到旸谷,落蝶看了看他,又向萧尘看去,似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说,萧尘道:“离忧前辈是来相助我们拿到扶桑之花的。”
听他这么一说之后,落蝶才放下心来,说道:“我已经找出大致方位了,只须往那边前行即可,但我担心,几个月前就有人进了穷桑之山,如今恐有人先我们一步去了旸谷,怕他们的目的也是扶桑之花,所以……”
“这一点姑娘无须担心。”
离忧子似是信心满满,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们只须尽快过去便是。”
“好……”
落蝶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太信任这个离忧子,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萧尘是如何认识此人的。
“走吧。”
萧尘向着前方暮色笼罩的山岭望了一眼,三人不再犹豫,立刻动身往旸谷那边方向而去了。
这一路都由落蝶带路,行至中夜时分,寒风阵阵,从林子里吹过,三人同时停了下来,离忧子转身看着二人道:“我去前边看看,你们就在此吧。”说完,手上印诀一掐,乘着一道疾风往前边峡谷里面去了。
落蝶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看着萧尘道:“这个离忧子的修为很高,你是如何认识他的?他为何又要帮你拿到扶桑之花……”
萧尘望着天上一弯半月,缓缓往一棵大树下坐了去,淡淡道:“各取所需,各为其利。”
落蝶听得似懂非懂,但想来离忧子不会无缘无故帮忙,又问道:“无计上人呢?你之前逃过他的追踪了吗?”
“他死了。”萧尘坐在树下,淡淡地道。
“死了……”
落蝶浑身一颤,想了一会儿,又小声问道:“那是……离忧前辈替你杀的他吗?”
“不是。”
萧尘仍是语气平淡,落蝶听后,更是一怔,难道无计上人那道分身,是被他所杀……
这一晚,两人就坐在树林里,慢慢都不再说话了,天渐冷,萧尘找来些柴火,扎了个火堆,时而往火堆里投去一截木枝,然后看着那截木枝渐
渐燃烧成灰烬,而那火焰,却像是化作了未央的样子。
落蝶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不语,眼前这个男子,是她见过世上最奇怪的男子,尽管始终那样冰冷,冰冷得就像此刻天上那月光,明明可望而不可即,却又一直照在身上。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子了,就像此刻,不知他为何会看着这堆火发呆一样,有时候她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冷血的杀手,他手中的剑从来都是无情的,可剑的主人,会有感情吗?
一夜时间,漫漫而过,不知不觉,落蝶靠着树干睡着了,这是她进入穷桑山这些天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和一个始终陌生的男子。
而在旁边,萧尘一直凝视着火堆,周围越是安静,他脑海里越是嘈杂,仿佛有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在他脑海里不断响起,令他心中的杀气,也忽然变得越来越重了。
这一刹那,他仿佛从面前的火光之中,看见了一夜血流成河的古村,一夜被毁的宁村,看见了阿娘,看见了那些满身是血的村民,看见了杀伐,看见了那布局之人的诡笑。
一个绝对不能让人知晓的身份……
那人有着一个绝对不能让人知晓的身份……
他为何要屠了宁村,为何要屠了宁村!
忽然间,萧尘身上戾气大作,一阵冷风吹来,使他面前的火堆燃烧得更盛了,那一阵阵火光,忽然全部变作了杀戮的画面,血腥的画面!满天的怨魂围绕在他的身边,厉鬼呼啸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是血流成河的古村,也是一夜被屠的宁村。
突然间,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变得血红,竟仿佛是走火入魔的迹象,不知过了多久,火堆终于灭了,最后一丝火苗也熄灭了,四下里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四周的幻象,也一下全部消失了,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
萧尘的手掌已经捏出鲜血,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正是落蝶怔怔地看着他,想来是被他刚才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给惊醒了。
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男子何时有过刚才那样可怕的模样,那不是走火入魔,而是满眼的仇恨……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的全是仇恨,一股化作血泪的仇恨!
可是在他的心中,怎会埋藏着如此深重的仇恨
,她不禁深深打了个冷颤,若非刚才亲眼所见,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快三个月的男子,原来每天夜里,都承受着一股仇恨的无尽折磨,把他变得如魔似鬼。
但她此刻却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将悲伤埋藏在心里,一个从来不会开口的陌生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