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爱琴海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澜壮阔,碧波微微荡漾出柔美的光弧,浅浅打在岩石上,水珠溅湿到坐在那里垂着头的男人雪白无垢的长发上,也溅射到一旁观望的神明的眼中。
“伊斯…”金色的发丝灿烂如朝阳,蓝色的澄澈眼眸盛着整片天空的美好,神王的长子、高高在上的主神低下他的头颅,轻轻唤着他的名,温柔而小心。
他抬头,美丽的银发垂落,潋滟着火焰色泽的眸中映着金发神明的身影,他颤抖着轻轻抚摸对方含笑的俊美面容,吻上那人的额头。
“Απλλων……”
……
夜渐渐深了,本丸里安静极了,断壁残垣间仿佛已经沉寂了无数岁月,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在这样的废墟中存活多久。
本丸最中心的地方,仅存的几间建筑伤痕累累的矗立在这里,残破的木门上全是刀剑划过的血痕,雪白的墙壁上布满了污渍与不明的污物。
粟田口所在的部屋。
药研温柔的摸了摸唯一活下来的弟弟手感极好的头发,五虎退这时候正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有些惶恐的不肯放开。
这间屋子太大了,大的有些空荡荡的,仿佛说话时墙壁都会传来诡异的回音,在黑暗的夜晚来临时更是平添了一份鬼气森森,这让一向胆小的五虎退每次回到屋子里都会十分害怕。
粟田口一家所在的部屋一向都是最大的,因着粟田口的短刀数量众多,且多数喜欢住在一起,所以在分配房间时,所有的成年付丧神都默认的把所有短刀分配在一起。
在曾经他们还都在的时候,每天晚上这间部屋里都会传出短刀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有时候胁差双胞胎和鸣狐也会跟着一起,其他刀派的短刀们偶尔也会来这里一起玩耍,本丸里以爱玩闹出名的其他刀剑有时候也会来凑热闹。
总之,这间部屋曾经是极热闹的,只是后来这间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足以容纳十几个人一起休息的大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两个孤独的身影。
药研微微垂下了眼睛,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黑芒,他温柔的抚摸着五虎退的头发,轻声的哄着他睡着。即使是在睡梦中,五虎退也一向都是不安的蜷缩着的,他总会抱着自己的小老虎,和他们依偎成一团不安的睡去,药研很清楚那是曾经的几位审神者带给他的痛苦记忆所导致的。
审神者啊,这些人类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们什么美好的记忆。
只是这一次……药研默不作声的看着五虎退脸上带着的笑容,有多久没看到退这么开心了?即使是在梦中也还是笑着的,自从弟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快乐。
而退…弟弟们中一向最为胆小的他,却在最难堪的境地中坚定的站在他身后,用尽自己的全部努力支撑着他和一期哥,如果没有退的存在,想来他和一期哥大概早就无可救药了吧,退酱,是他们还能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真的可以信任吗?药研紧紧的握着拳,他发白的手指难耐的一遍一遍抚摸着腰间的刀侟,退很喜欢这位大人呢…可是,要怎么才能毫无芥蒂的再次效忠呢?尤其是亲身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实,知道轻率认主所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沉重的他。
他在害怕,药研清楚的看清自己的内心。
多么懦弱啊,以忠诚为名的药研藤四郎,粟田口的骄傲,不负吉光之名的护主之刀,这样的称呼,如今的他真的配拥有吗?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效忠审神者呢?为什么作为刀剑即使有了人身成为神明也一定要认主呢?药研不知道,即使他生来似乎就是为效忠大将而存在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有些事情,在你的耳边说上了成百上千次,你的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真理,那么这些事情就刻入了骨血中,流淌在血管里,深深的刻印着,无法反抗,不愿反抗。
药研藤四郎,可是吉光的杰作,历史传名的忠诚之刃啊。
药研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本体刀,嘴角翘起不知是嘲讽还是悲哀的弧度。
“吱…嘎”
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响动惊醒了药研,他有些紧张而警惕的盯着窗外,整个身体下意识的护在沉睡的五虎退身前,微微躬身作出出击的姿态“谁在那?”
窗外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顿了顿,似乎知道屋内的短刀付丧神的戒备,他有礼的轻轻敲了敲窗扉,然后推开窗子跳了进来,原本还在戒备的短刀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药研轻声问道,他跪坐在五虎退身前,手指轻轻的拍着弟弟的身体,安抚着沉睡中的男孩。
粉紫色头发的付丧神看着他的动作拉平了嘴角,他靠着空荡荡的墙壁,丝毫不在意墙上那些自己曾经绝对不会碰一下的污渍。
打刀付丧神看着药研小心翼翼照顾五虎退的摸样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垂下眉眼,精致美丽更甚女子的姣好容貌上带着点疯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