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以前看过蚕茧纸的考据, 据说有人测试过明朝蚕茧纸是用构树皮做成,所以有人说蚕茧纸并不是用蚕茧制成的纸,但也有人说古代工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谁能保证明以前的蚕茧纸不是蚕茧做的?谢知不知道前世的古代是否有这个进程,但她现在手里的蚕茧纸是真用蚕茧制成的,所以造价特别昂贵。
谢知让宫女把她带来的青石板放在书案上,这些青石板是祖父特地派人给她特制的,比起青石砖来, 石板轻便小巧, 厚度只有一寸多一点, 每块小石板都可以写一个字, 谢知对这套石板爱不释手,那里都带着。
在青石板写字是节省纸张, 也是怀念。谢知小时候父母工作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工作忙,她是太公、太太带大的, 太公、太太都出生书香门第, 两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上课、一起出国留学, 又同时弃笔从戎,为了国家奉献一生。
等后来国家安定,太公、太太也因为早年南征北战落了一身毛病, 两人的保健医生建议他们要好好休养, 两人将公务彻底放手, 专心在家带着小曾孙女。太公、太太都有练字的习惯,两人每天最爱的事就是早上带上一只塑料小桶、三只毛笔,带着曾孙女去公园里散步。
散完步从河里舀一桶水,三人并排站在公园的游廊前,在游廊的青石板上写字。太公、太太自小家境富裕,但一生简朴,身上除了公服外,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吃饭也是最简单的三菜一汤,素多荤少,私事出门不是坐公交就是走路,从来不公车私用,也不许小辈给他们买车。
不过两人对谢知一点都不小气,两人是老干部,退休工资都高,养个小丫头养得绰绰有余。老人家最容易隔辈宠,两人养了谢知十年,把谢知娇惯得快上天。那段时间也是谢知童年最愉快的回忆。后来谢知闲来无事,就爱去拎个小桶去公园里练字,久而久之,都养成习惯了。
谢知一面练字,一面回想起往事,脸上带着微微笑容,但很快她就回收心思不去想现代,越想越想回现代,谢知怕自己陷入回忆过深会得抑郁症,人总要向前看,太公、太太那个时代多苦,他们还不是挺过来了?他们可以,她也一定可以的。
谢知将今天需要练习的字帖页先在青石板上临摹十遍,吩咐宫女将青石板撤下,她铺上蚕茧纸正要下笔,却听一声轻咳。谢知抬头,发现早上授课的先生板着脸、袖手站在她身后,她起身行礼:“先生。”
先生见谢知在青石板上练习,赞许的颔首,“练笔就是要勤学不缀。”他幼时也在沙盘上、芭蕉叶上练习,这个女学生出生富贵,到也肯如此耐心练习,是个好苗子。
“多谢先生教诲。”谢知恭敬的说。
先生问:“今天的授课有听不懂的地方吗?”他看到谢知一个人在课堂里练习,特地进来问她今天学的如何,他今天教得内容肯定没人听懂,他特地等众人都下课了,过来问谢知。
“有。”谢知连忙取出今天的课堂笔记翻给先生,将自己不懂的地方一一指给先生听。先生很耐心的教了,是老师都会喜欢勤奋的学生。谢知越问,先生对她越满意,教导也越来越耐心。
等谢简和拓跋曜进来时,谢知整跟先生说的其乐融融,谢简眉头微扬,拓跋曜看着崇拜的看着先生的谢知,心中很是不悦,不是说要等他过来解惑吗?常大用轻咳一声,说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才停下,看到是拓跋曜跟谢简来了,连忙上前行礼:“陛下。”
拓跋曜也不理会那位先生,只问谢知:“下午学了什么?”
“学了瑶筝。”谢知说。
拓跋曜以为她会学七弦琴,还特地让人备了一张古琴,不过瑶筝也要古筝,他摸摸谢知的卯发道:“我有一张古筝,等你以后会弹曲我就送你。”
“谢陛下。”谢知双目亮闪闪的看着拓跋曜,“那我还能要一支狼毛笔吗?”她现在练字的笔是鼠须笔,也是极好的笔,可就是没狼毫用的那么顺手。
“你现在的鼠须笔不好?为何要用狼毛笔?”拓跋曜问。
“还好,就是不大硬,我用着不顺手。”谢知说,“我想狼毛应该更硬一点。”她敢说狼毛笔,就因为皇宫百兽园里养着好多头狼。
“行,我让人去给你打狼来。”拓跋曜说。
“百兽园里不就有嘛。”谢知脱口而出,“只要从尾巴上把毛剪下来就好。”其实狼毫笔是黄鼠狼的毛,但狼毛比黄鼠狼毛更硬,目前这阶段只能将就了。
拓跋曜似笑非笑,“那是用来观赏的。”
“少几根毛以后也会长出来啊。”谢知小声嘟哝,却被谢简警告的瞪了一眼,示意她别过分,谢知低头不敢继续说话。
拓跋曜不悦的看着谢简,不许他吓唬谢知,又低头问谢知:“你有什么不懂?”
谢知连忙还没懂的问题问拓跋曜,她没想找几个简单问题问,她想一次把拓跋曜问倒了,以后就别干涉她课业。没想拓跋曜居然真知道,回答的也很不错,谢知不禁对他另眼相看,难怪他能当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