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厉有难,他几乎是第一个到场,或许无人能够察觉他的存在,但只有瞿厉一有危险,那他的对手往往都会死于非命,有的看起来死于人祸,有的则是死于天灾。但只有陈家老祖一个人知道,这些天灾人祸,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这便是仙人力量,也是一个作为长辈深沉的爱。
可就是这么一个受其恩宠的后生,居然会有一天对他兵刃相向,而且毫不留情,要不是神奴力挽狂澜,恐怕当日的陈家就要沦陷了,陈王城也将改弦更张,真正成为瞿家的天下。他仍记得那些战死的护卫,家丁,失魂落魄的陈盛情,死不瞑目的陈世仁,这都是他心中的痛。虽然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个罪魁祸首,但他便在意的是自己所依赖的人居然没在关键时候帮助自己,反而使出卑劣的手段背后偷袭,这让他几乎心如死灰,甚至有了归隐的想法。不过就算要退出这个世道,他也要把前事旧账算个清楚,这城王府便是他的第一站。
瞿厉坐在大堂之上,依旧喝着自己喜欢的碧螺春,他喜欢茶中的清香,因为有它,自己狂乱的心境才能重回宁静。
胜者为王败者寇,当日肖童无故失踪,他便已经有了今日的觉悟,独子瞿恨被他送出了城,成为了八百六十五人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瞿恨自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他更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或许,他将会因此被世人嘲讽一辈子,但为了不让自己爹爹的良苦用心白白浪费,他必须学会隐忍。
“我瞿恨再回陈王城中之日,便是陈家血流成河之时。”
说这话的时候,瞿恨的眼中还是淌下了泪水。
可瞿恨的话还没来得及应验,他的家,瞿府已经尸累成山了。瞿厉还是像往常那样高高在上,他坐在尸山之上,看着四周来自陈家的精英锐兵,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瞿厉何德何能,怎敢劳烦陈家老祖宗亲自现身,而且还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难道您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瞿厉说话的时候,人群之后豁然走出一人,他身着黑色披风,头戴纱帘斗笠,遮沿十分之宽,已将他的面貌完全盖住,只留下一条缝隙供双眼看物。
透过那道缝隙,瞿厉看到了一道光,那是一道凶光,好像人看过之后就绝不会活命一样。他虽已将生死抱于脑后,但此时见了这一幕场景他仍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甚至有了小解的意向。不过无所谓,人死之后都会大小便失禁,再挨个一时半会也无妨。
“瞿厉,你让我好失望,还记得当日我与你说的话吗?”
瞿厉一愣,显然没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等他注意到对方的时候,那道如同黑洞一般的身影已经踏上了尸山,与自己处在同一处水平线上。只是对方站着,他坐着,这样以来就形成了陈家老祖居高临下的局势,这要是换成第二个人此时恐怕都要吓得尿裤子,可瞿厉却仍然面色如常,气定神怡。
“老祖宗德高望重,瞿厉自是谨遵教导。您让我放手去做,不要瞻前顾后,出事有陈家为我撑腰。只要一日不与陈家为敌,那陈家也绝不会与我为敌。”
听后,斗笠之中惊出一声叹息,接着道:“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瞿厉并没有感到惭愧,反而是从尸山之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如此比较起来,他竟还比陈家老祖长了半头,他反而占据了优势的位置。
“您对我的期望之高,我自是清楚。但我也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近些年,陈家人对我瞿家虎视眈眈,您也许也略有所知。如果这个时候我不能放手一搏,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敬重您,但更要对得起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为了他们的大好前程,我必须赌一次。”
陈家老祖猛然大笑起来,笑得整座尸山都为之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