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人虽“惊醒”,疲乏尚未褪去,突然又被贺烨压在身子底下,隐隐透入轻纱帐的灯光,只让她看得清那双近在咫尺的眼,像一片幽森的夜空里烧起两簇星火,烫得她心尖一颤,她怀疑自己的身体一定渗出了汗迹,偏偏压着她那具身体,虽说体肤散发着温暖,却仍干爽。
她突觉莫名地窘迫,将手指抵挡在两张嘴唇之间,语气里便带着几分嗔怪:“不是要说正事,殿下还是正经些才好。”
贺烨听她声嗓里更多几分柔懒,只觉胸腔之内被软羽轻拂,涣起酥痒一片,但他强忍着,挑着眉梢和唇角,调侃道:“想要让我正经,王妃便别用这么不正经之目光引诱。”
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她何时不正经了?十一娘愤愤不平,竟一时忘记了专注正事,当真垂下眼睑来:“殿下既赐欲加之罪,我遵令便是。”
贺烨看她虽说藏避了秋波里的风情,却无法藏避一场欢爱之后,两靥涣生那霞色,甚至蔓延到了胸前丰盈之处,披散的乌发映衬得肌肤如雪,如雪的肌肤又映衬得那两粒朱樱越发娇艳,她的体内也一定还残余了悸动,她也一定因为他的攻伐而情动,否则锁骨轻陷处,为何因尚且紊乱的呼吸起伏,正如再是天生丽质的芳朵,不经春风丽日滋润,又哪能涣发那美艳无双?
“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便轻衔了她欲迎还拒的指尖,贺烨闭着眼,像一个强忍饥饿的人慢慢品尝美味佳肴,这回他一点没有表现得急切,十分克意的温柔,他的唇舌勾勒游走,细致得一寸半分都不肯放过,又不在任何一处曼妙长久滞留,直到听见女子终于忍不住地呻吟出声,他才终于勾起一抹诡计得逞的得意,满足这因他而生的迫切。
当两人真正能够言归正传时,案上红烛已经只余不够三寸了。
不知何时下起小雨,瓦上密密一片淅沥。
十一娘再不肯承担“欲加之罪”,系好诃子,穿着里衣,才肯回到帐子里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衣襟里脖子两侧,仍然透着粉樱的肤色。
贺烨强忍着不去探究——天都要亮了,正事还只字未提呢!
他把胳膊枕在脑后,眼睛瞪着帐顶。
“我令姜导守玉门关,燕国公守甘州,这是防范突厥再度东进,另外王横始必须先返云州,燕国公世子镇守居庸关,辽东叛乱平定,榆关暂时不用置重兵,然营州仍需驻兵,防范北辽异动,故,这回前往金陵,三郎与我同行,无郁会留在长安镇守。<”
听贺烨这么说,十一娘立即意识到不会有太多人马跟随他南下,当然会担心:“姚潜虽不顶事,但韦太后掌控禁军毕竟多达数十万!”
“夺回长安之前,我在途中已经有了部署。”贺烨却甚是轻松:“据探人通报,贺洱已经驾崩,韦太后这时还未至金陵,而滞留于庐州。”
“贺洱驾崩?”十一娘“腾”地坐起,吃惊道:“贺洱怎会突然驾崩?!”
“因为韦太后一行至庐州,竟得知金陵不少士宦及世族联名请愿,质疑迁都之议,上谏朝廷不应弃长安东撤,又有诸多百姓,拒绝响应朝廷征召,出钱出力营建宫城,韦太后只能在庐州滞留,偏偏禁军又生哄变,有将士应合金陵臣民请愿,提出应由贺洱亲政,西征收复京畿,韦太后进退两难,当然明白将士已经知闻长安失守,担忧家人亲朋安危,对迁都之议心存抵触,她若是以谋逆之名治罪将士,只能激化哄变,所以……贺洱也就只能驾崩了。”
“金陵臣民与禁军哄变,皆乃殿下煽动?”十一娘猜测道。
“我在禁军中虽有安插暗线,不过均非统领要害之职,要是韦太后不曾尽失军心,这哄变也难以煽动,不过禁军多为京畿、河南、晋朔之籍,原就不甘抛家舍业随朝廷南迁,再者听闻金陵民怨沸腾,抵触韦太后政令,他们当然会担忧无法立足,人心生变,诸多统领忧虑倾家荡产,更不提荣华富贵,再经游说,于是便不难激发哄乱了,至于金陵臣民,却要多亏崔公以及源平郡公等等门生同僚煽动,王七郎在江渐为官,暗中也贡献不少力气,又至于贺洱之死,其实也在我预料之中。”贺烨承认了他便是始作俑者。
贺洱是仁宗帝崩逝前承认的继位人,虽说仁宗帝并没来得及向百官宣诏,但继位诏书乃陆离所写,贺烨不可能否定贺洱乃合法继位,但此人不死,他取而代之便是谋逆篡位,正统派当然会心存异议,贺烨又不想激生内乱,届时只能选择迎回贺洱,逼得贺洱授令由他辅政,贺洱又岂是甘于傀儡之人?内乱迟早都会爆发,所以对于贺烨的上策,便是逼得韦太后不得不对贺洱下手,造成天子驾崩,这样一来禁军将士便没有了旗号,韦太后多少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贺洱无嗣,一旦驾崩,韦太后务必会再立宗室之后为帝,虽说韦元平及姚潜等太后党会鼎力支持,然而王淮准等重臣当然会提出异议,贺烨是要趁此时机南下,宣告已经驱逐突厥的消息,王淮准等人便有理由推举贺烨继位,而那些曾经力主太后交权的将士,当然会倾向晋王——已经得罪了韦太后,要是韦太后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