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称得上个中翘楚了,本王妃甘拜下风,“敬畏”非常。
刘氏哪知十一娘的心里话,到底也没为难她:“甄郎能得贺郎垂青,也是你夫妻二人幸运,贺郎日后往府上造访,二娘可得多与方便,若是家中缺了物用,不妨向我开口,贺郎可挑剔得很。”
十一娘会意,这是刘氏委婉示意,要赶着去自家向贺湛献殷勤,当然不至于妨碍正事,横竖就凭刘氏,哪里能够察觉那处宅院的机关?反而有她在场,更有掩人耳目的作用,只如此一来,免不得贺湛更加憋屈,不得不忍受这妇人的烦缠逼迫了。
她想起贺湛早前临行时,不动声色却意味深长盯了她一眼,只这样隐晦的示意虽说只有她能“心存灵犀”,奇异的是并不能洞谙清明那极其复杂的含义,似沉郁,又似鼓舞,似带悲酸,又有几分宽慰,让她莫名觉得与十四郎间多了一层隔阂,仿佛有什么不能言明的块垒,却并非彼此疏远了,总之难以用确切的字句形容。
故而今日虽说顺利,但十一娘总归觉得耿耿于怀,心胸不得舒畅。
待回居处,各自揭去面上伪装,再与陆离相见,终于可以爽快交谈,十一娘方道:“自回长安,与十四郎重逢,回回面见却皆仓促,并无闲睱真正交心,我知他近来受了不少逼迫,难免行为违心之事,他有意回避,我也不忍揭他疮伤,陆哥今日,得机与他言谈甚久,有无尝试开解?”
陆离却知道贺湛为何心事沉沉,其实无关忍辱,大约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撑过这一段,甚至可能无法等到裴郑二族得以昭雪了,偏在临死之前,居然还能与渥丹“夫妻相称”,虽说是伪装,其实并无逾矩的行为,但贺湛多少也会觉得造化弄人备感悲郁,偏又不能对渥丹揭露。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明这一段最后的时光,是遗憾更多一些,还是欣慰较之更胜。
然他此时,也只能云淡风清,静水流深:“澄台今日问起,殿下待五妹如何,足见我与澄台,此时即便面临胜负攸关,都难免忧虑今后……五妹,你视我若兄长,视澄台如胞弟,我与他,亦一直视五妹更胜手足,撇开诸多利害,我们都希望五妹与殿下不至于,走到……义断情绝!”
那时十一娘才刚及笄,记得与陆离之间似乎有过一回类似话题的交谈,但时光飞逝,弹指而过,这话题又似乎再未重提,就算略微触及,陆离也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凝重肃色。
“据我看来,殿下对待五妹的确情深义重,反而五妹对待殿下一直尚有保留,为兄虽知,五妹对男女之情历来不甚信任,更何况殿下志在帝位,权势场中,仿佛不容儿女情长,古往今来,皆奉利益为先,但世间人事,有时也并不只依规律常态,或许也有例外,就好比,我与澄台,与五妹并非血缘至亲,然两世相交,何尝偏离肝胆相照,你我知交之谊尚能胜过利益血缘,五妹为何不信殿下与你乃患难夫妻,反而不能生死与共?”
“陆哥,眼下不该纠结此事。”十一娘垂下眼睑:“我一直知道如何趋利避害,我也清楚,与贺烨拔刀相向绝非上策,撇开利害不提,只论情感,陆哥当知我,不甘在此二字上屈俯,所以我从不轻易付出,不怀期望,便不存怨恨,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直保持理智,正确取舍,我不肯定殿下是否例外,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方能维持心平气和,不偏离足下路径。”
说到底,贺烨和她,不仅是夫妻,更是君臣,他们注定无法仅仅因为信念,便坚持厮守终生,然而裴渥丹也好,柳在湄也罢,对与“感情”二字,其实一直存在着不容玷污的信念,比如认为既是两心相许,应该始终如一。
可这样的信念,在这个妻妾并存的时代显然太奢侈,纵然当她还是渥丹,当年待嫁闺阁时,也从不心怀妄想,所以她明知贺衍非她期许,却愿意听从于家族,献身这桩注定需要小心翼翼殚精竭虑维持的婚姻,她知道太子殿下需要什么样的太子妃,她懂得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不能期许身边无上尊贵的丈夫,始终如一以卿为重,然而这正是有情人不能妥协的底限,所以一旦嫁为君王妻,便不能奢望两情长久,应该牢记的是君臣有别。
贺烨虽不是贺衍,但之于身分地位,并无差别。
她需要贺烨的情深义重,助她报仇雪恨,但她不能奢望这样的情义一直维持下去,她无比清楚,当贺烨的身份随着时移境迁发生变化,当他成为九五之尊,他的后宫必定会住满其余女人,他必定会面临更多利弊取舍、益害权衡,她在他心目当中的份量会渐第减轻,退居次后,做为臣子她能够理解并觉当然,前提是她从未奢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愿心怀怨恨,煎熬度日,那么便不能爱上这么一个人。
追随他,只能是以臣子之义,帝王妻,也只不过是个特殊的臣子而已。
“五妹真觉得如此更能轻松自在?”陆离问,得到的是十一娘以沉默作为回应,他终于还是微笑着:“你若觉得这样更好,我也能够放心了。”
仿佛如释重负,当真再无牵挂,可他这样的笑容却让十一娘心中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