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能暂时隐瞒阿姑,就怕从今往后,阿姑更会担忧你我安危了,自从林舍人病逝,阿姑便郁郁寡欢,再经许多变故,身体越发不好,眼看如果诸事顺利,我便会暂离长安,这一去……实难预料归期,阿姑只好请托十四郎好生照顾。”
两人正在商谈“家务”,忽见高玉祥手下一个心腹内宦惊慌失措地一路小跑向寝殿——因着天气炎热,韦太后虽然没有午睡的习惯,这几日膳后却因难耐酷热,不能静心处理政务,因此午后总会换上一身轻薄的衣裙,留在寝内听听丝竹之乐,以为消遣,贺湛这等外臣自然是不便打扰的,若无紧急事故,内宦也一般不会禀报繁琐。
十一娘便与贺湛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恐怕那场酝酿已久的风波终于就要爆发了!
“起风了呀。”贺湛抬眸看向东廊外的大片碧荫。
碧叶却分明文丝不动。
这日果然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正午时分,一日炙照最为酷烈时,就连往昔此时已然人头涌动的西市今日却也显得甚是安静,天气实在太热了,贵族纨绔们都歇了饮乐闲逛的心思,不愿着顶着烈日骑马出行,那么平民百姓就更加不愿起个大早步行来西市游逛,就算那些市井闲汉,这样的季候也都只愿意挤在赌坊里头,或者是在哪间胡姬酒肆里消遣,也难怪街面上如此安寂。
只不过那些靠着张设摊档谋生的小商贩,不得不顶着烈日照旧营业,也是争相将摊档摆设在西北角的放生池畔,这里植有碧树遮荫,至少能够略挡暴晒,又离坊门不远,万一有顾客着急需要日常用物,也会到此采买,或许能等着一些生意。
这些小商贩数量不算少,正午之时大多都三五成伙聚坐在树荫下,吃着早上携带的干粮,说笑着日常谈资,在炎炎夏日,也算苦中作乐了。
沿着放生池栽种的树荫不远,引凿有水渠,水渠两侧,各存一片空地,若不是天气炎热,空敞之处便会聚集不少杂耍伎人,吸引许多围观,然而一连数十日骄阳似火,导致西市生意冷淡,既无看客,杂耍伎人当然不肯出来,于是这两块地方便空裸裸地坦展出来,此时在炙照之下,黄土染金,瞄上一眼都会觉得刺目。
树荫下有个几个往日熟络的商贩,三言两语便打起了赌,其中一人被取笑娘娘腔,大觉不愤,再兼其余几人激将,为了证明自己是堂堂男子汉,更加为了赢得赌注,一撩袖子,怒冲冲地往空地中一站,要在烈日下支撑一刻时长。
然而他才站了一会儿,便被晒得头晕眼花,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因着这么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好些商贩都关注起空地来,开始还都笑话着“娘娘腔”果然柔弱,忽然便有几个人惊呼出声,跳起身来指向空地,连喊“快看”!
黄土地上,越来越清晰的是几个血红的大字——
东内生厄,将生大旱,欲平灾厄,避京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