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用完晚膳,才诏十一娘闲话。
“这三日游猎可还有趣?”
“很有意思呢,十一虽是首回参与猎玩,却多得有殿下指教,收获颇丰。”
“哦?我竟不知烨儿有如此耐性,寻常除了同安,他可不愿指教闺秀围猎。”
“殿下也是迫不得已,原是殿下提出分队竞夺,不幸择中者除了萧九兄外,要么闺阁女子,要么年少稚幼……”十一娘见太后甚有兴趣,便将细节一一道来:“又因莹妹妹提议那新奇玩法,十一拈中主帅,为赢得胜利,殿下不得不摁捺烦躁将十一带在身边。”
听十一娘主动提起谢莹,太后的询问就越显顺理成章了:“莹儿居然这般聪慧?她什么时候这样跳脱了?我还记得她从前,多愁善感,稍受委屈便哭哭啼啼,更加不会主动与人交近,性情最是郁闷。”
“太后有所不知,莹妹妹大病一场之后,性情竟然大有改进,这时与从前倒似换了个人,豁达开朗许多。”十一娘证实道,这时才不忘为谢莹说好话:“太后可还记得今年上巳春游,十一回宫后代转莹妹妹心意,莹妹妹大病愈后对太后甚是挂念。”
仿佛是提过这么一句,太后颔首:“我那时还以为你是为了讨我欢心。”
十一娘便笑而不语了。
不是她甘愿被谢莹利用,只是事到如今,就算她不为谢莹说好话,转头南阳王妃也会想办法夸赞谢莹,更不说今日太后专程问她游猎之事,显然是听说了踏雪那一场风波,疑惑贺烨对待谢莹为何与众不同。
其实就算没有游猎之事,待过了这年新岁,来年三月贺衍三年丧期过后,太后必定会设宴,到时也不能阻止谢莹入宫拜见,难道她还能堵住谢莹的嘴,不让她在太后跟前讨巧卖乖?
相比柳氏,太后原本就更加信任谢氏,起初最为倾向的晋王妃必然是谢莹,只不过因为谢莹过去那别扭的性情,才转变了想法而已,但一旦太后感觉到谢莹这时已然大有长进,当然又会犹豫,这是十一娘不能阻止的变故。
那么干脆就大方应战好了,十一娘自信已经占得先机——数载不离左右,她当然比谢莹更加了解太后性情心思,至于晋王那边,就更加不用犯愁,贺烨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谢饶平这个太后死忠的孙女,若他能够选择,决不可能娶谢莹为妃。
太后这时也在琢磨,听十一娘叙述,谢莹提出那游戏玩法似乎引得众人大感兴趣,难道说贺烨是因为这个才对谢莹格外宽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贺烨似乎一直就更加欢喜与众不同的女子,当然首先还是要容貌出众,如那扈氏一般,不过一个伎人,甚至还是英国公之姬妾,并非完璧之身,只因姿容冷艳非常俗能比,又有一手绝妙剑舞,再兼性情孤傲——普通女子可做不出宁愿投身妓家也不为国公姬妾之事!
谢莹的外貌倒是比寻常妩丽,十一娘也是美人胚子,谢莹却与她不相上下。
只是十一娘的性情……是过于沉静端方了,虽然才华出众,可贺烨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却例来就不喜琴棋书画,在他眼里,十一娘的才情恐怕并不值得赞赏。
从前的谢莹当然不可能引起贺烨格外关注,但据十一娘说来,她这时却甚是开朗,又当众提出了那前所未闻的新奇玩法,甚至于后来还敢为了区区仆从顶撞贺烨这阎王,既有智谋又有胆略,说不定真能激发贺烨的好奇心。
如此,便要将谢莹留近左右仔细观察了。
太后正在思量,却忽有窦辅安急报入内,是一件极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北疆诸蛮终于被周厥联军彻底击溃,这一场历时近三年的战争,大周与新厥大获全胜!
于是这一个傍晚,虽然已经宵禁,几大国相以及宗政堂诸王却尽数被诏入宫,太后意气风发地宣告了这一利好消息,国相们虽然喜笑颜开跪地称颂,汝阳王贺淇的笑容便十分勉强了,尤其当他出了望仙门,脸色更加黑沉有若这阴森夜色,直到回去王府才终于暴发了怒火,一脚将房门踢开,唬得正在此提心吊胆猜疑太后何故禁后特诏的几个心腹幕僚心惊肉跳,面面相觑之余,竟无人胆敢贸然询问。
汝阳王冷静了许久,才摁捺怒火三言两语说明缘故:“战事只要再拖延一载,国库越更告急,韦氏不得不下令增收赋税,必然便会民怨沸腾,到时只要鼓动士人上书提议停战,韦氏必然不会赞同,岂非会尽失人心?却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大获全胜,如此,韦氏主战岂非功劳一件?”
欲用兴战灭蛮质疑韦氏主政之误原本就是一个理论上的可能,又哪能寄予过大希望?事实上自从武威伯调返京师,已经预示着战争即将胜利,但谋士们这时无一敢道明汝阳王的天真,也都跟着叹息:“太后这回当真幸运。”
贺淇长叹道:“这一年间,诸事不顺,收买士人本就不易,攀交武将竟也没有进展,那秦步云,当真愚昧,本王主动示好,他竟然反而通过贺烨那小子向太后投诚,以为如此便能争取韦氏重用!”
紧跟着又冷哼一声:“不识好歹之辈,本王偏不让他趁愿,只要本王一日不放弃为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