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府因为不常举宴,许多女孩这回都是初次“获邀”,未免有些拘束,再兼都奉了家中亲长嘱令,知道主要任务是奉承贺苓,更加不好随心所欲自去闲逛,十一娘便与贺苓商量,干脆交待仆妪在园子里寻处清静的亭阁,预备下茶点果饮,只叫几个伶人吟唱助兴,女孩儿们一处谈笑闲话,这才自在。
贺苓原就不喜拘束,对这提议自是无有异议,十一娘便寻世子夫人告诉了一声,引领着闺秀们离席。
南阳王府还是肃宗在位时敕造,占地颇广,游园里引龙首渠之水,蓄建有浩浩一面清池,池中有一岛屿,其上花木葱郁,又建有亭台楼阁,清幽雅静,小娘子们乘舟登岛,沿着青石小径行至假山围绕的一座攒顶水亭,见已经设好了座席茶案,知道这处便是目的地了。
这处虽然幽静,放眼望去景致颇好,仅是阔阔水面便甚消暑,又论是如何玩乐都不怕被长辈见闻,于是女孩儿们也都放下了拘束,尽情谈笑起来。
十一娘见毛、元两府的女儿迫不及待占紧贺苓左右,料到她们少不得诃谀奉承,便自觉避让一旁,转身时却与谢莹不防来了个四目相迎,见对方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却与旁人说话去了,十一娘不由动了动眉头。
今日与谢莹“不期而遇”,对方却再不似那几回热情似火,虽然也没有冷脸相迎,可有意疏远的态度却一目了然,十一娘心知谢莹眼见着数十日过去,还未盼到太后诏见,应当是醒悟过来她未曾尽力,明知诃谀奉承无用,干脆也不再讨好。
十一娘并不在意谢莹的冷淡,她原也厌烦与这位命中注定的敌对虚以委蛇,形同陌路才好,彼此自在。
眼光转了一圈儿,挑了唯一较为喜欢的阮小娘子身旁跽坐下来,这倒让阮钰受宠若惊。
阮家并非太后党,阮钰今日之所以来拜寿,却是受晋安长公主“胁迫”,原来阮钰之父正是晋安长公主亡夫的幼弟,故而颇受长公主这位世母关注,但有宴席都忘不了她,似乎有心提携阮钰,可阮钰却对长公主大为畏惧,更不喜与毛、元等人一般为诃谀奉承之事,是以这场宴席便坐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眼见十一娘竟也与宴,才不觉煎熬无趣,但十一娘在午宴时必须相陪贺芩,助她周道待客,阮钰也不便打扰,正想着找机会寻十一娘闲话呢,不料十一娘竟主动亲近。
两人便在水亭一角,低声谈论起与王妃寿辰完全无关的话题来。
却忽闻一个女子高声提议:“闲话久了,却也无甚趣味,莫若咱们以此寿宴为题,限韵作诗,既是为王妃祝寿,又不辜负这番美景。”
十一娘先看了一眼谢莹,见她神色突变,眼睛直瞪向提议的女子,十一娘不由暗笑,这才追着谢莹的怒视去看提议之人,却见一个已经及笄打扮的少女,眉目颇为明艳,身姿又甚挺拔,很有几分飒爽英姿,看上去有几分眼熟,思索一番才想起是武威伯的孙女,还是当年真人择徒时见过。
就听贺芩连声反对:“我可不会吟诗作赋,倒觉那才无趣得紧,不如玩玩投壶射覆这类游戏。”
又听毛小娘子“扑哧”一笑:“十娘不知,阿秦虽是勋贵女儿,心性可高得很,人家可看不上投壶这等游戏,盖因不能显示她之才华。”说到这里笑容一敛,满面讥讽:“阿秦纵然急着议亲,想要高攀显望,也得看看场合,这可是南阳王府,今日是王妃寿辰,你却来出风头?再说在座都是闺秀,又没有郎君,纵然让你出得风头,也是白废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