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生蒙头盖面地、出于一种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以及手欠,从夜色中潜伏而来,企图偷拿令狐神逸用上雪磁石后刚刚铸好的箭。 炉膛冰冷,仅有月色幽微。 作为护送好友无悼一人庸而来的护卫者,也是常在武林走动属于警惕心最强的天险刀藏首先察觉光影不对,那是眼角余光的些微晃动,立时伸手抽动麻绳:“什么人!” 无悼一人庸调转轮椅扣动机关,一道暗箭倏然飞出。原本暗中扣向铸炉的大手转而向侧,叮地夹住短箭,赫然有金铁之声。 天险刀藏刀光已到。 月光映下,落入三人眼中的则是一名用黑布简单包着头,披散着衣襟露出古铜色胸膛的无名人士。 两仪分元掌!因为有外人在场自觉有些丢脸,骤雨生暴露行踪之后,并不愿意显露身份。一套从黑市交易得来的武功掌法就此展开,配合短暂出手时带起的速度,一时防守得滴水不漏。 动则如金戈铁鸣,蒙面人不退反进,在天险刀藏刀风间隙之间,竟仍是不忘随时探手伸向铸炉铁盒。 令狐神逸一旁窥得真意,此人双手生有老茧,运掌之时似有暗红之色,招式虽然不算精妙,但细微之处隐带三分似曾相识……“炎山铁族?”老令狐蓦然抬手,拐杖化为刀意,忘形凌斩法由此出手,配合切入战局。 哦豁,玩脱了。 一声炎山铁族入耳,令得骤雨生心头一动。同为铸界一员,他与令狐神逸也仅仅只是相识近十年,彼此皆不知过去与过往。东令狐西漆雕,这名头在铸造界比之区区铸天手可不知响亮了多少。 论武功,忘形凌斩法融入令狐神逸毕生在铸造术上之领悟,比之天险无避要更得三分避无可避之意境! 竹篓盖面得比骤雨生还要彻底的天险刀藏逼至身前一步,刀锋由麻绳牵动,能从极为诡异之角度紧贴身躯且削且断。侧身之际,面对另一侧拐杖牵动之忘形凌斩法,蒙面人下意识将手往腰间一松。 哦豁。随身将近百年的武器也没有了…… 在锐利风声过耳之一瞬,蒙面人突然并指一切,分明是老茧重重的手指,却要比麻绳牵引的长刀更要灵活三分。骤雨生原本并未想这样做,只是在手中未拿武器之时,本能应招。他这种级数的锋者,虽无惧逼面而来的刀剑,却排斥刀剑之意之欺凌。 划空而过的顷刻间,一重意境已无形压来。 便在这刹那,天险刀藏明显感觉自己之刀锋上如同遭遇重压! 无意之境,无锋之剑,于并指之时,似有意无意间已运出。 “退开。” 毫无间隙的刀法便突然有了空隙。蒙面人并指破空之时,并不令人察觉如何锋意,仅仅只是让人眼前一花,似有孤鸿坠入孤羽。 忘形凌斩法如入泥泞之境,后力无寄,不得不向侧面划开一道刀风。 而以指引动剑境,便在这时突破天险刀藏之防御,微风拂动竹篓之下一双眨也不眨的眼睫…… “是你。”令狐神逸收手后退,拐杖拄地。 麻绳断裂,天险之刀却被蒙面人旋身接在手中,抬手按入地面。 竹篓从中一分为二,继而二再分四……天险刀藏显露真面目的同时,竹片也同时解离向四周飞散如雪。 “宗主!”无悼一人庸用力握紧轮椅扶手,另一手伸向一侧黑色雨伞。 “我输了。” 天险刀藏一动不动却道,黑发披肩而落,原是器宇轩昂的好男儿,只有半边脸上烙有红色掌印,似是陈年旧伤。 蒙面人将手挪开,奉还长刀恨铁。 突然之间,铸天手意兴阑珊起来。 “吾在屋内等你。”骤雨生丢下一句话,负手转身离开。 令狐神逸沉着地摇头示意无悼一人庸不必上前。 骤雨生离开这片山林,纵身一跃从枝叶丛中快速穿梭而过。 月光下只见一缕淡淡的影子下山而去,倏尔没入山下的村庄。村庄内正是钜锋里在此地的驻点。 在村头,则存有令狐神逸的一栋茅草屋。 骤雨生揭下黑布。 这些年来,他如果不无时无刻地寻找新鲜的事情去做,在漫无目的间怕是早已心生疲倦。他的剑道同样也已很久很久不曾有进步,而铸剑,也许只是一时的挣扎,片刻的消遣。 野人兄云游四海不入三教,无论如何也理解不来好友杜芳霖能守在山间一蹲百年。 活太久,会很累,会容易失去目标。再然后沧海桑田,会突然发现世间一切变化得面目全非,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或是不再或是改了名字,等同于消失不见。 “你方才说起炎山铁族?” 骤雨生从感悟人生的状态恢复,突然问。 脚步声停止。 门被推开,令狐神逸从后方走了进来:“你用剑之时,吾还未曾看出。但此时吾却能确定,你该是来自铁族!”平时两人多半只是交流何处何处有一块奇铁,而过去剑不离手的人也未曾展露过习自别处的武学。 炎山铁族的手法特征太过明显,令狐神逸也很疑惑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认出只能归类于铸天手隐藏太深,或是骤雨生的剑法太过霸道,足够掩盖一切。 “你错了。”骤雨生道,“比起老令狐你,我这边算不上什么。炎山只是过程,并非来处。”他转过身,“倒是未曾想到,会在此地听到这个名字。” “令狐神逸也曾往炎山求艺。” “那炎山还好吗?” “已近乎覆灭了。”一段历史,铁族只剩最后五人,摸不清骤雨生来历态度,令狐神逸并未多言。 “哦……”骤雨生袖手。 过了一会儿,他方道:“时间太久,也差不多是该灭了。” “箭已铸好,钜锋里终于还清杜先生昔日查明兰若经一案真相之人情。”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