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很理解人们的心情,又可怜那些来晚的、老实的人,眼巴巴看着粮食不能捡拾。便让大黄给出主意,怎样才能照顾的全面一些。
“怎么也平均不了!”大黄也没好主意,拧着眉头说:“要不,一天换一个场地,不让他们永久占有?”
腊梅:“换了场地照样占,还不是一样。我看只有你出面了。”
大黄:“我怎么个出面法儿?”
腊梅:“撒粮食前,你把原来的印痕消除了,谁要再画圈儿占地,你就冲着谁狂吠,或者叼着他的衣服,把他拖到一边儿。他怕你咬他,肯定会躲到一边儿去捡拾。谁画就咬谁,他们一看画不成了,也就不画了。”
大黄:“要是人们群起攻击我呢?”
腊梅:“这倒不可能。他们画圈儿占地,已经引起民愤,你去阻止,正好顺应民意,不知多么人拥护你呢!
“如果没人画了,你就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人们,像天使一样保护着人们,直到人们都平静下来,你再到别处里去。”
大黄无奈地叹口气:“咳,为了你这个菩萨心肠,我也只好赴汤蹈火了!”
“谁让咱遇会到一块儿了呢!”腊梅笑笑,又说道:“这样吧,全村十三个生产队,我在的十一队不撒,那十二个分成三天,一天撒四个场院,三天撒一遍,你跑的过来吗?”
大黄:“这倒没事,也就第一天难点儿,以后顺了趟,也就看看的事了。”
这一来,撒粮食的场院可就热闹起来了。只要有人一画圈儿占地,大黄就冲过去,叼起画圈儿的扫帚扔到场院外面,再回来冲着人“汪汪”狂吠。那样子就像在教训他。
那人怕被咬着,吓得赶紧躲开。又舍不得就要到手的玉米粒儿,忙蹲到边上捡拾起来。
大黄也不追赶,静卧在场院边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人们。有谁又兴心画圈儿了,大黄立时冲过去,自是要重演一番刚才的动作,直到那人老老实实蹲到别处捡拾为止。
如此重复了两、三遍,人们看出端倪:原来这是条神狗,是在阻止人们画圈儿占地,让人人都有玉米粒儿可捡拾。
虽然是猛然间出现的大黄狗,由于只咬画圈儿占地儿的人,不咬老老实实捡拾的,人们也就不害怕了,反倒从心里感激它,把它当成了众人的保护神。只要有它在场,人们心里就踏实。
而想画圈儿占地的人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与众人们一样,一粒一粒捡拾起来。
大黄也不闲着,见这里秩序好了,便转移到别的场院里。
很快,在人们中有了一种说法:“白头发老奶奶救济人们,在场院里撒上玉米粒儿让人们捡拾。为了人人都有份儿,还派大黄狗来监督着,防止有人多抢多占。白头发老奶奶,真是个好奶奶呀!”
虽然捡拾的不多,一家也就半升一碗的,在碾子上轧轧,煮几顿稀粥,就能顶几天。而且普及面广,只要去捡拾,多少都有收获。
有的捡的少,不够在碾子上轧一底儿,又饿,等着糁子下锅,就几家凑,按最少的量,轧出糁子来,按份儿分,然后拿回家掺上野菜煮菜粥。好赖是纯粮食,比淀粉窝头强多了。
由于每天都下毛毛雨,王店村各队的场院里都撒,每天都有很多人捡拾。
天又干旱,场院里被踩的松动了,慢慢地起了一层醭土,玉米粒儿撒上去,人们再一踩,就被踩进醭土里了。
捡拾了上面的以后,先是用手扒。后来手疼了,就用小木棍儿扒拉。有的甚至把醭土扫起来过筛子,一大筛子醭土,能筛出十几粒玉米来,就高兴得不行!
大饥荒之年啊,一粒粮食也是好滴。一碗稀粥,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腊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撒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多
人们为了多捡拾,天不亮就去。看不见就用手摸着拾。偶尔有谁打着灯笼,灯笼周围就围一圈人,借光捡拾。
煤油也不好买,整夜点长明灯点不起。有灯笼的也只好作罢,和大家一起,摸黑用手摸。
而且人们去的一夜比一夜早,到后来,竟然有人睡在场院里,只要有了,就开始捡拾。有的人好奇心重,一宿不合眼,想看看白头发老奶奶是个什么样子。
腊梅一见影响了人们的正常生活,打乱了作息时间,何况有人在,她也无法出来撒,只好作罢。
人们捡拾不到玉米粒儿,就去问腊梅。腊梅一推六二五,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那你给问问白头发老奶奶,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惹白头发老奶奶生气了?”
于是,腊梅装模做样地点燃了三炷香,跪在白头发老奶奶牌位前,默默祷告了一番。又装模作样地静听了一会儿,然后对人们说:
“白头发老奶奶说,有人一整宿地睡在场院里,她没法现身撒。不现身就撒不了,她只好作罢!”
来人甲:“原来是这样啊!也难怪,神家哪能当着人们的面儿现身呢?”
来人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