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摸着她的额头说:“天哪!怎么会这么烫?赶快拧块湿毛巾过来。”
一块冰凉的湿毛巾搭到脑门上,一激灵,腊梅睁开了眼睛,发现郑家一家人全站在她面前。
嘴里依旧渴得要命,腊梅沙哑着嗓子对郑母说:“干娘,我要喝水。”
郑母有些为难地说:“没有热水,只能喝凉水了。”
腊梅:“凉水也行,我好渴!”
大半碗凉水喝下去,浇灭了那股要把嗓子燃烧起来的烈火。
不知是喝凉水的缘故,还是高烧又提温,腊梅忽然浑身哆嗦起来。
郑母揽住她问道:“你现在哪里难受?”
腊梅摇摇头。想着刚才的梦境,想着梦境里的母亲,想着躺在炕上喝了多半碗水,她满足极了,说道:“哪里都不难受。”
郑母还在问什么,但声音遥远了,听着像蚊子嗡嗡地叫。
第一次在人家家里过夜,就添了这么大麻烦,腊梅感到很对不住郑家,便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母亲的家里。她感到很累,便倒在炕上,倒在母亲身边。
母亲什么也没说,端起碗来用汤匙喂她水,一口、两口、三口……
每喂一口,还要用汤匙再刮一下她的嘴角。原来水并没有被她全咽下去,而是有一部分从嘴角流了出来。
她觉得很对不住母亲,抱歉地冲母亲笑了笑。母亲也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儿,放下手里的碗,把她高高举起,逗着她玩耍。
啊,她竟然穿着土布袋,沙土坠的肩膀沉沉的。她用手去解扣,想把土布袋脱下来。
又怕母亲不高兴,扭头一看,母亲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继父二瘸子。
二瘸子像老鹰抓小鸡儿一样,抓着她的衣服,把她扔到了水里。
冰凉的水立刻淹没了她,她吃力地在水里挣扎,想游上岸,却怎么也游不动。
她望了一眼岸上,没了二瘸子,改成了崔判官和黑白无常。而她自己也不是在水里了,而是在一个“呼呼”刮风的黑洞里。她像纸片儿一样,在黑洞里上下翻飞,上不去也落不下来。
崔判官“嘿嘿”阴笑着,指着她说:“你来地府折腾了我五次了,这一回,我让你在这世折腾个够。”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让她重生成一个小傻妮儿,却怎么也说出口,就那样在黑洞里飘呀飘,飘呀飘……
“我完了!”腊梅想。
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一只手,把她从黑洞里拉了出来。耳边还传来“嘤嘤”的哭声。
睁开眼一看,发现郑存梁正拽着她的手,哭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再看周围,郑家人和队长王贵兰、村医杨金德也在。
“你发高烧了。”郑母解释说:“我怕出事,叫来了队长。队长又叫来了大夫。快让大夫给你看看。”
郑存梁含着眼泪冲她笑了笑,忙闪到炕里头去了。
村医用听诊器给她听了听前胸后背,又拿起压舌板要看嗓子。腊梅仰起软软的头,张大嘴巴,在压舌板压住舌头的瞬间,“啊”了一声。
“怪不得,嗓子都化脓了,是这个引起的发烧,很可能与轧没关系。”
村医说着,转身拿起体温表,腊梅又张开嘴抬起舌头,然后含住体温表,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村医好奇地望着她,心里话:一般孩子都要自己提醒后才会这样,她却熟练的很,什么时候给她看过病呀!这孩子,真奇了怪了。
“闹嗓子?”队长喘了口大气,如释重负地问道。
村医:“小孩子,不知道喝水,上大火了呗!”
队长:“咳,这几天光跟着掰玉米了,地里热,身上汗泡着,再没注意喝水的缘故。要紧不?”
村医:“不要紧,吃点儿退烧药和消炎药,有两天就好了。”
说着,开药箱配好药片,又用一个小玻璃瓶垫着包装纸碾碎,分成数份儿包起来。
“马上喂她一包,明、后天早、午、晚各一包,温开水送服。”
村医交代完,背起药箱就走。
“钱你先记着,过后队上出。”王贵兰说道。
吃药却成了问题,因为郑家没有热水。
这个时候人们的条件不是很好,暖水瓶也是稀罕物,只有条件好的人家才会有。
这时郑家的条件还很差,只有一把瓷茶壶从队上打开水。郑母做了个棉壶套保温,但也只能保持三、四个小时,过后就成了凉白开。
夏天人们都喝凉水,郑母也就把这道手续省略了。
没有锅,一口开水也成了难题。
“用凉水。”腊梅说。自重生以来,她还没喝过热水,无论现实还是空间通道里,都是喝凉水。就是在前世王晓叶家,也是喝凉白开。
“不行。”队长说:“既然大夫让用温开水,咱就按着做。你嗓子化脓了,再用凉水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