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祥兴是中毒死的,毒物霸道,从发作到人死,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不知道他怎么中的毒,不过事后大理精于此道的老手们发现,在太子座位上的杯盘里,发现有毒物残留,应该是有人在他吃的东西里下了毒,被他吃进了肚子。
想一想都可怕,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被人杀了。
在自己的皇宫大内里,在自己的宴会上,被刺杀了。
还有谁是安全的?
惶惶之余,大理群臣发现,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谁来继位?
家不能一天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死了,法定的继承人太子也同时死了,谁来当皇帝?
段智祥儿子倒是不少,还有好几个,分封各地为王,但是谁当皇帝,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当天晚上,哭成了泪人的大理皇后与几个老臣武将,聚于一处偏殿中,隔壁就是皇帝和太子的灵柩,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白幔帷幄,明烛青灯,寡妇皇后抽抽涕涕的坐在正中,几个各怀鬼胎的大臣在屋子中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烛火将拉长了的背影投在墙上,黑影瞳瞳的显得分外阴森。
“照例,应按照长幼之序,立国主第二子镇东王为帝,如此方可堵众人悠悠之口,也附和常理。”
“不可不可,立长不若立贤!此事本朝早有先例,开国太祖驾崩,就是太宗继位,太宗是太祖的弟弟,资历能力都能镇得住,大理在太宗年间稳若磐石,正是立贤所得到的福祉。”
“这话有理,国主第五子任建昌知府多年,治下太平安定,足以当得大统。”
“哎,要说贤能,我看第三子蒙合镇最适合不过,此子自幼聪慧,过目不忘,国主在世时,也多次夸奖,赞誉他有国主之风,日后光耀大理的,必是此子。”
“你们这话说的,怎么第二子就不贤能了?镇东王保一方平安,这么多年境内蛮夷出过一次乱子吗?”
“是极!立贤不立长,日后必生祸害!”
“嘿嘿,你们说这么多,考虑过诸位王子背后的力量吗?第四子与诸多蛮部亲近,振臂一呼蛮兵无数,立其他王子为帝,你们就不怕有更大的乱子?”
几个人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由低声商议,发展到高声吵闹起来,彼此瞪眼翘胡子,眼睛都红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老拳相向的意思。
孤零零的皇后被扔到一边无人理会,她一个妇道人家,居在深宫哪里懂得权谋之术,而且段智祥能让她当皇后,并非本意,而是高氏作的主,她的家族与高氏联系紧密,高氏倒台,家里也被牵连,势力全无,下面的大佬们谁还会顾及她的意见?
一想到这里,皇后不由得悲从心头来,太子段祥兴是她唯一的嫡出,剩下的王子都非她所生,不管谁上位,她的下场不会好过,于是除了哭泣,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女人的号哭与男人们的喧嚣,在这孤寂的夜里,几乎吵翻了偏殿的房梁,守在外面的宫廷侍卫和侍女太监们,俱都沉默不语,低着头噤若寒蝉。
大理国如沐狂风暴雨,乱成了一锅粥。
吵闹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当旭日从皇城的城墙上露出了头,放射出万丈光芒照耀在红墙黄瓦上时,多了黑眼圈的大臣们依然斗志昂扬的闹个不休。
这是新的权利分配,谁背后的主子上位,谁就有拥戴之功,谁都想站上高氏以前一手把持的权利顶点,尝尝掌握权柄的滋味,权利就像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喝一口,纵然死掉也甘心。
于是当段彦震急匆匆的闯进乌烟瘴气的偏殿时,有两个脾气暴躁的大臣已经动上了手,正掐着彼此的脖子在地上翻滚,其余的人聚在四周,拍桌子打巴掌的谩骂。
四周的蜡烛残光闪烁,宫女们都不敢进来收拾,万一斗殴的大臣们把气撒在她们身上,那就死定了。
段彦震大概也没有想到这里这么混乱,他一身的戎装,铁甲长刀,就这么闯了进去。
看看内斗的大臣们,再看看仿若木偶一般坐在上位的皇后,段彦震的心都凉了。
他叹口气,不理睬彼此掐架的人,大踏步的来到红肿着眼皮发呆的皇后面前,鞠躬弯腰,恭声禀道:“启禀皇后千岁,有石门蕃使者求见!”
石门蕃?
宛若晴空中劈了一个惊雷,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
表情木然的皇后还未开口,下面的大臣们架也不打了,嘴也不吵了,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石门蕃使者过来干什么?”
段彦震冷冷的看着衣冠凌乱的一群人,漠然的道:“不知道,不过跟在使者后面的,就是石门蕃大军!”
石门蕃大军?
宛如朝平静的池塘里丢了一块大石头,溅起水花无数,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军队过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
“国主刚刚驾崩,他们就背信弃义,不是说好了让他们等在龙首关